她語氣陡然尖銳起來:「公主又以何種心境,穿上鳳袍, 登上皇后的位置,陪著弒夫的仇人?」
那一晚, 喝醉的紀昭說要封我為后的事, 她聽到了。
會想起曾經的枕邊人嗎?
會想起姜陵嗎?
怎麼不會呢?
我時時刻刻都在想,想得每一寸骨頭都疼。
他說,永禾不哭。
我便很少落淚了……
「出去!」我對余貴人說道。
她沒有走,而是瞇起貓兒般的琥珀瞳孔:「殿下應該去宮門口看看,姜太傅的尸首還吊在那, 日曬鳥啄。
「如今, 也算是與殿下同淋雪,共白頭了。」
我拿起玉盞砸她:「滾!滾啊!」
余貴人沒想到我這麼大反應,她驚慌失措的瞳仁里, 倒映著我吐出的一大口鮮血。
我拽住余貴人:「不想死,不要把我吐血的事說出去!」
宮人慌慌張張換了地毯, 要是讓紀昭知道我吐了血,他們也跟著陪葬。
這樁事瞞了下來。
紀昭來看我時, 我臉色很白。
他說:「鳳袍還有兩日便繡好了,兩日之后是封后大典。」
他吻了吻我眉心,眼底還是閃過一絲嫉妒:「永禾你坐在花轎上,嫁給我好嗎?」
我沒有回答,很累地依偎在他懷里,猶如兒時。
紀昭還是察覺了我的異樣, 他詢問宮人昨日發生的事情,余貴人被供了出來。
我以為紀昭會心軟。
畢竟我出嫁那日,他帶著余貴人在昭禾殿里歡好。
可是紀昭下令絞碎了她的舌頭, 扔她到雪地中, 活活凍死。
兩日后, 我穿上了云紋織金的鳳袍, 坐在十八抬最隆重的花轎里。
他們抬著我, 從一個地方,送到另一個地方, 還是送去紀昭的身邊。
兜兜轉轉逃不出去。
午后雪霽陽光正好, 我一聲聲咳嗽,溫熱的液體滴在華錦的鳳袍上。
不過也沒關系了,這件衣服,我只會穿這最后一次。
花轎搖搖晃晃,我慢慢合上眼睛。
等花轎停下, 我看見姜陵穿著那身喜袍,擋住陽光,朝我伸出骨骼分明的手掌。
他微微笑著,眸光寬和, 無論我犯下何種錯,他都能原諒我。
「永禾,我接你回家。」
-完-
肆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