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啊……」
他挑起唇角,漫不經心地笑了笑:「對了,我們是兄妹。
「可紀永禾是你先纏著朕,期期艾艾在朕的面前裝可憐。
「你明知道是禁忌,還在引誘朕!」
我睜大眼睛,淚再也忍不住流下,落在他粗糲的虎口。
這麼多年的依賴,對兄長的仰慕,對他而言,只是不知廉恥的引誘。
我只是太渴望被愛著,犯下了大錯。
「哭什麼?這麼怕朕?
「皇宮里,不是只有你和朕最親近?」
我閉上眼睛,無比沙啞地說:「皇兄我悔了,錯了。我不敢再……對皇兄生出一絲一毫不該的心思。」
他沒有松開我,俯下身,在我耳垂邊,清晰殘忍說:「朕忘了,你有姜陵也不稀罕朕了,迫不及待要從朕身邊離開。
「可你要知道,姜陵遲早會死在朕手里。」
他摩挲著我的脖頸,手指緩慢,像在撫摸一件薄胚瓷器:「姜陵碰過你嗎?」
我咬著牙,除了流淚,說不出話。
「看你的反應應該是沒有,抖得這麼厲害。」
他想了想,勾起惡意地笑:「也是,朕嫌臟,丟了不要的東西,他會更嫌臟才對。」
15
最痛的感覺不過如此。
往年那些感情,每一分儒慕,終究化為致命的毒。
遲來的毒發,腐蝕五臟六腑的劇痛,痛得我全都在顫抖。
「紀昭,我討厭你。」
垂下的手指動了動,一耳光扇在他的臉上。
「啪」的聲音過后,紀昭像是醒了過來,迷惘怔愣地望著我。
「我最討厭哥哥了!」
這是我最后一次喊他哥哥。
「永禾……」他慌亂無措,還想說什麼。
營帳外傳來姜陵清冷淡漠,壓抑怒意的聲音:「皇上,該把臣妻還回來了。」
「太傅大人不能進去。」
紀昭松開了手,拉開距離后,捏著額角:「走吧。
」
他聲音近乎冰冷:「紀永禾你不想死,不想朕做出不該的事情,以后別出現在朕的面前。」
那一日,是姜陵把我抱回了家。
我在浴桶中泡了好久。
久到姜陵忍不了,破門而入,從浴桶里拽我出來。
我紅著眼睛,對上他冷沉的面色:「寧止,我很臟,我臟透了!」
他不顧我滿身是水,很用力地抱我入懷:「永禾不臟,永禾是我無雙的瑰玉。」
我還想說什麼。
姜陵低下臉,比任何一次都用力,有些動怒生氣,封住我的唇。
我脖子上還殘留紀昭留下的指痕。
姜陵放我在榻上,輕輕吻著那兩道淤青印記:「是我沒保護好你。」
他動作慢下來,無比憐惜:「永禾不怕了,都過去了,現在的人是我。」
早上醒來,姜陵溫柔地吻了吻我眉心:「時間還早,昨晚是我太失控了……再睡一會。」
他起身而去,親自下廚做了一頓兔肉。
秋狩那日,他聽聞我被紀昭帶走,勒馬趕回,沒有幫我獵到兔子。
走的時候,宮人奉命送來一對白兔。
姜陵看了兩眼收了下來,今日便出現在了飯桌上。
君子遠庖廚,姜陵的廚藝卻很好,做出的燒兔很香。
我安安靜靜吃著兔腿,看他一點沒動,不由問:「寧止不吃嗎?」
姜陵抬起眸看著我,淺淺彎唇:「我不餓,最近服藥,不能碰葷腥。」
他的病還沒有好。
這樁事,我默默記在心上。
姜陵上朝后,我捧來醫書極為認真地研讀,想著配出藥方,治好他的病。
勤勤懇懇讀了半個月的醫書,我拿著寫好的方子,剛走到書房,聽到里面談話的聲音。
「之前是我們治錯了,太傅得的不是病,而是中了毒。
「秋狩宴上又有人在飲食里下了毒藥,才會加重太傅的病情。」
良久,淡薄的聲音響起:「可能解嗎?」
大夫嘆息:「老朽無用,太傅中的是慢性毒藥,不知不覺中毒已深,除非能拿到解藥。」
他似乎不以為意:「下去吧,不要聲張。」
滿臉的笑意凝固在臉上。
剛寫好的方子,從指尖墜了下去。
耳邊是紀昭戾氣縱橫的話:「姜陵遲早會死在朕的手里。」
一山容不下二虎。
姜陵為帝師,輔佐天子長大,他手中的權力越過了紀昭,百官更聽他的話。
紀昭想除掉他,謀劃了很久。
恩師又如何?帝王家不止沒有親情,連感情都是多余的。
姜陵不在府的那一日,我登上馬車。
「夫人去哪?」
我笑著說:「去街上買些衣裳胭脂。」
姜府的下人沒有懷疑,等馬車行駛上了大街,我臉上沒有了笑容,輕輕靜靜地說:「掉頭去皇城。」
16
我又見到了紀昭。
他不看我一眼,筆尖蘸著朱砂批奏折。
我在殿下跪了好久,亦如出嫁前的日子。
他擱下手中筆,似笑非笑:「朕和你說過什麼,姜夫人忘了?」
他不叫我瓊華,不叫我皇妹、公主。叫我姜夫人,像是兩個陌生人。
我頭壓了下去,抵在冰冷的地磚上:「求皇上給我解藥。」
紀昭丟開手中奏折,神色冷漠:「朕不記得給你下過毒。」
「我為我夫君所求。」我清晰開口。
紀昭抬了下眼,戾氣隱現:「紀永禾你是真的不怕死!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朕有多厭憎他!他仗著帝師之名,專權攝政,連朕都不放在眼里,你居然站在他那一邊!」
「嘩啦」一聲巨響,他踢翻了書案。
奏折像雪崩,傾瀉而下。
「你居然……為了他來求朕!不愧是朕寵大的皇妹!」
他走到我面前,居高臨下:「紀永禾你拿什麼求朕?求朕放過仇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