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思被兄長發現了。他燒了我滿室畫像,厭笑著捏住我下巴:「不愧是妖妃生出來的賤骨頭,真臟!
「連哥哥都想要!」
為了懲罰我,他將我嫁給權傾朝野的姜太傅。
后來他殺了姜家滿門,在血泊中問我:「跟姜家陪葬,還是跟我回家?」
拔出的金簪刺痛了他的眼睛,他滿手是血,攔住我自戕。
囚于后宮的夜,他痛苦難以自抑,輕撫我全白的頭發。
顫抖聲音問我:「你不是最愛哥哥嗎?為什麼不愛了?」
01
紀昭要送我出嫁了,因為他嫌我臟。
我在宮殿前跪了三天,頭一遍遍磕在寒磚上,溫熱的血混著雨水流進眼底,又滾出淚來。
任憑我一聲聲喊他:「皇兄……」
最后聲音嘶啞,喊他「哥哥」,他也沒肯出來看我一眼。
三日的寒雨,將我澆得濕透,我渾身戰栗發抖。
紀昭身邊的貼身太監走了出來,居高臨下地站在我面前:「公主別在這跪著了,你跪破膝蓋,皇上也不會收回成命,該嫁還是得嫁!
「誰讓公主生出不該的心思……收拾收拾,兩日后嫁給姜太傅吧。」
名震朝野的姜太傅——姜陵。
曾是紀昭的恩師,受先帝所托,照顧紀昭長大,輔佐皇權。
皇兄及冠后,他手握重權不放,哥哥只是龍椅上的傀儡。
我不止一次聽宮中人議論過——
姜太傅,謫仙圣人的皮囊,卻是狼子野心。
紀昭想殺他已久。
我的哥哥,居然將我嫁給了姜陵,他心中的一根刺。
我想象不到紀昭對我厭恨到了何種地步。
也許,這是紀昭對我最狠,最無情的懲罰。
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天,紀昭找到我藏在宮殿中的暗室。
暗室里掛滿了他的畫像,各種神態都有,他溫柔對我笑的模樣,他在御書房動怒的模樣,他長臂拉弓的樣子……還有他脫下龍袍,慵懶半躺在龍床上的撩人姿態。
我對兄長,說不清道不明,只能生長在陰暗角落里的情愫,被發現了,扔在灼熱的驕陽下暴曬。
「哥哥……」我不敢抬頭,聲音細如蚊吟。
從小到大,我犯了大錯,心中害怕無措,便會下意識不叫他「皇兄」,而是「哥哥」。
哥哥兩個字是我的保命符。
紀昭長身玉立,暗金色的龍袍自我眼前滑過。
他冷著瞳色,不辨喜怒,一幅幅看了過去。
「紀永禾,你喜歡朕?」
我心無止盡地往下沉,無比的惶恐害怕,仿佛有什麼最寶貴的東西,將要永遠失去了。
他從來都是喊我「瓊華」。
瓊玉珍寶,華光溢彩,紀昭說過只有這兩個字才配得上我,配得上他最好的妹妹。
這一次,他連名帶姓,不含一絲情緒地叫我「紀永禾」。
我試著發出聲音,喉嚨被恐慌羞恥攥住。
說不出一句話,我只是害怕到垂淚,試圖彌補抓他的龍袍衣袖,一聲聲急迫地叫他「哥哥」。
紀昭沒準許我碰到他。
眉心冷蹙甩開衣袖,他望著我的眼睛,墨色的瞳孔結滿冷酷的冰。
「誰許你碰朕!」
在我顫抖著收回手時,他蹲下身子,修長卻沒有溫度的手指,用力捏上我的下巴:「不愧是妖妃生出來的賤骨頭,真臟!」
我最敬愛,儒慕的兄長,笑著說我母妃是妖妃,滿眼厭惡地說我是賤骨頭,真臟。
「連哥哥都想要。」
他輕聲嗤笑,仿佛窺見了最惡心的秘密。
這句話撕裂了一切,我小心翼翼的感情和偽裝。
02
其實我們不是親兄妹。
這句話哽在喉嚨里。
似乎也沒必要說了……
紀昭垂眸看了我最后一眼,幽冷的瞳色,濃得化不開的透骨厭惡。
鐵針一樣,一下下錘進我心底最軟的地方。
直到錘得血肉模糊,也沒停下。
紀昭親手點燃了火,燒了滿室他的畫像。
數不清多少日夜,我躲在暗室里,用怎樣的心情虔誠,一筆一畫勾勒出他的眉眼,他的一顰一笑。
我暗無天日,不敢說出口的愛慕,只換來他一句。
紀永禾你真臟!
紀昭走了。
將我一個人丟在烈火焚燒的暗室里,不在乎我是否會被這場大火燒死。
同一日,前朝傳來旨意。
紀昭賜婚,將我嫁給比我大出十多歲,將近而立之年的姜太傅。
傳旨的宮人,讓我下跪接旨。
我怔愣了好長時間,才笑著說不可能。
「皇兄不可能把我嫁出去,更不會把我嫁給他最忌憚厭恨的人姜陵!」
十歲那年他發過誓:「我是永禾的哥哥,我會一輩子照顧她,寵著她!沒有人能越過我紀昭欺負她。」
如今欺負我的人,也是他!
宮人等得不耐煩了,把圣旨丟在我面前:「公主殿下自己看,圣旨是皇上親筆寫的,上面蓋了皇上的玉璽。」
那字,筆鋒銳利,亦如紀昭冷厲的眉眼。
我跌跌撞撞從灰燼里站起來,笑著擦了擦泛紅酸脹的眼睛:「我不信,我要他親口說。
「我要他親口說,不要我了!」
我跪在昭禾殿外三日,他沒有踏出過宮殿半步,沒有看過我一眼。
宮人膽戰心驚地通傳:「瓊華公主跪在外面,三日沒起來過。」
淡而縹緲的嗓音傳到殿外:「她想跪,就讓她跪著。
」
「肖想自己兄長,她該跪!」一句話,紀昭在宮人面前,定了我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