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仔細觀察燕度的神情,發現并無異常,這才道:「如此,倒是該多謝他。」
「對了,你方才說裴晏之是犯了事才被送去關外,他犯了什麼事?」
我頓了頓,「那時,我正被關在柴房,餓得早就昏死過去,具體的事不清楚,只聽說是殺了人。」
燕度又笑了笑:「殺了人?一個世家子弟,不過是殺了個人,便這般屈辱,真是有趣。」
我不想在裴晏之的事情上與燕度糾纏,便準備先行告退,可燕度卻來了興趣,沖我招手示意去他身邊。
他又掏出一張折子給我瞧,人笑嘻嘻地道:「你瞧那美人的回話,說他們府上不只裴侯爺此人好色,還有個裴大公子,更是色中餓鬼,二人竟然為了一個美人鬧得雞飛狗跳,侯夫人被氣得半死,日日躺在床上,就這樣,二人還整日各自在美人房中尋歡作樂。」
「阿元,這侯夫人,活不久了,你開心嗎?」
燕度的眼神帶了些期盼,我點點頭:「開心,多謝。」
我話一落,手突然被燕度握住,他離我很近,目光殷切。
「阿元,別同我客氣,我們是夫妻。」
我慌了,倉皇而逃,身后傳來燕度低低愉悅的笑聲。
走出內殿,我才倚著門框喘息。
「怎麼了,小姐。」
我搖頭,我不能讓燕度愛上我,我爹說過,帝王的愛是一把刀,這把刀不是指向你,便是指向你在乎之人。
我不怕這把刀指向我,可我怕這把刀,指向的人會是裴晏之。
20
趁著夜色,我去了水榭臺。
「你來了。」
隔著那個小小的送飯窗,我聽到了齊莞的聲音。
與我想的不一樣,她沒有自暴自棄,聲音也中氣十足,沒有絕食等死,更沒有尋死。
「怎麼突然就這樣了?你這是何必呢?」
齊莞笑了笑:「元玉儀,你愛過一個人嗎?」
我不說話,就聽齊莞道:「你愛過也好,沒愛過也好,你都要記住,愛誰都行,別愛帝王。」
別愛帝王。
「現在不是說我的時候,而是說你,你這般何必呢,你松個口,我替你去求燕度,他會放了你。」
「不必。」
我低下頭往小窗里看,房里沒點燭火,我也看不到齊莞,只能聽到聲音在門邊。
「不過你也大可放心,我不會尋死,我會好好活著,照吃照喝。」
「真的不想出來嗎?」
我又問了一次,齊莞悶悶的,沒說話。
待我走出幾步,才聽她道:「元玉儀,對不住你。」
我回頭問她:「對不住我什麼?」
「對不住你,沒給你一個救我的機會。」
齊莞的聲音帶了點笑意,卻聽不出玩笑,讓我覺得無端心里壓抑。
21
燕度來我宮里越發頻繁。
我不覺得這是對我有了感情,應當就是眼下創傷太重,需要有個人轉移罷了。
我告訴自己,就算皇后不是我,是任何一個人,他都會來,他只是求安慰,和感情無關。
自從知道裴晏之是我的兄長,燕度似乎與我又有了新的話題。
「你從前沒看出來裴晏之有大將之才嗎?」
怎會看不出,我一直都覺得裴晏之是最棒的。
「不曾,他打小就是個混不吝,整日惹事,常常挨打,京中人都說,他是混世魔王轉世,專為作惡而來。」
燕度笑著問我:「你也這麼覺得嗎?」
我嗯得沒有一絲猶豫:「他的確不是一副可靠的樣子。」
他只是會做一些可靠的事,讓人很難相信,那麼混不吝的裴晏之,實際上是天底下最純粹的人。
純粹到明明從未感受過愛,卻仍然愿意捧著一顆赤子之心去愛人。
「孤還以為,他那般的人物,該是女子心中的不二佳婿呢,阿元從前希望自己將來嫁個什麼樣的男子呢?若是裴晏之那般的男子,阿元愿意嗎?」
嫁給他嗎?
若是此生能嫁給他,便是一日也是知足的。
「那般漂泊不定的人,大抵不適合成親吧。」
燕度握住我的手:「正是如此,女子嘛,就該被嬌養,好生疼著寵著,怎能顛沛流離,日日不知夫君生死,那般的日子,過著也是煎熬。」
我嗯一聲。
燕度又說:「阿元,覺得孤可好?」
微弱的燭火躍在燕度眼底,那里,有我看不懂的情愫。
「我昨日去瞧了王妃,她說,她知錯了。」
燕度愣了一瞬,「哦,那讓她自己個兒來說。」
「她被關著,沒法親自來說。」
燕度又嗯一聲:「那孤便當沒聽過,阿元以后,不要提她了。」
涼風驟起,燕度在我眼前開始變得模糊。
一切都似乎變得不對了。
22
「燕度不對,真的不對!」
「從前他那般在乎齊莞,昨日我都說她認錯了,他居然一點低頭的意思沒有。」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還記得之前有一次他被齊莞趕出來,喝了好多酒,我勸說他,和親王剛戰死,按理說,此時跟了國主于齊莞而言,是最好的著落,她越是不愿,倒越是證明她并非趨炎附勢之輩,是個有情有義的人。」
「燕度一聽,當即就轉身離去,那才是燕度不是嗎?」
我抓住孫貴妃的手臂,又看向沈妃:「不是嗎?」
兩個嗑瓜子的女人齊齊搖搖頭,表情冷得像是亙古不化的石頭。
孫貴妃又抓了一把瓜子,不在意道:「年輕小姑娘都這麼蠢嗎,竟然信男人有真愛。
」
沈妃嗯一聲:「咱們年輕時也蠢,那時你還日日說先帝后宮女人無數,心里卻只有你呢,你覺得你蠢不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