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母自幼教我風塵之術,為的便是將來讓我嫁戶好人家。后來,我果然入了七十多歲帝王的眼。結果,入宮第一日,老皇帝駕崩,我榮登太后。
入宮第二月,野蠻北冥國舉兵來襲。我那陰鷙的皇帝好大兒二話不說送我和親。
風塵仆仆嫁去第一日,北冥老國主駕崩。
遵照他們父死子繼的粗魯習俗,我再次被剛登基的新國主繼承。
大婚當夜,新國主坐在婚床前,嚇得愣是不敢揭蓋頭。
「孤……聽聞……今個兒是您老三婚的大喜日子……恭喜啊……」
01
我在水土兩路上顛了一個半月,終于踏上了北冥的城門。
那日風沙極大,壽春抱著一棵樹才勉強站住身子。
盯著那比雍國足足高兩丈的寬闊城樓,她說,這是三代以來,雍國第一次有人踏上北冥國土,該普天同慶。
我嗤笑一聲,忘了捂嘴,灌了滿嘴的沙,「這種屈辱的踏上,不慶也罷。」
北冥的使臣狠狠剜了個我一眼,手打擺子似的往前一抬,急赤白咧道:「磨蹭什麼呢,半個月前侍衛就來信,我們國主日日坐在洞房里等候新后。」
這話使臣說了整整一個半月,每日馬不停蹄地趕路,一副生怕趕不上的模樣。
我雖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也能理解男人娶我迫不及待的心情,但是對于此等行為,我還是嗤之以鼻。
一副沒見識的樣子。
「嗵嗵嗵!嗵嗵嗵!!」
使臣話音剛落,皇宮的方向突然傳來一聲聲震耳欲聾的鳴鐘聲。
此聲來得突兀且猝不及防,鼓聲越來越密,打出一股驚天地泣鬼神之勢,很是壯觀。
我和壽春忍不住隨著鼓聲打起拍子,且拍子越打越密,壽春笑得合不攏嘴:「看不出,這老國主挺講究,怪不得我娘老說嫁老頭會疼人,您別瞧著他快七十了,還是有些情趣的。」
我正想同壽春說說年紀大的好處,何止是會疼人,就見使臣雙腿直直對著城門跪下,嘶聲哀嚎道:
「圣上啊!老臣到底是來晚了!」
「我的圣上啊~您怎麼去得這般早啊~新娘子還沒見上一面呢~圣上啊~您這是活活等死的啊!」
壽春盯著使臣恨不得磕進沙子里的頭,猛地被灌了一嘴沙,目瞪口呆地沖我豎起大拇指,呆呆道:「不愧是我們家小姐……走到哪克到哪……誰也別想活。」
得,一路上走這麼急還是沒趕上。
又死一個。
02
老國主死了,我以為我沒了用處,該被遣送回雍國。
卻不想,這北冥人是些未開化的野蠻人,一點禮義廉恥都不顧,非要搞父死子繼那一套。
我屁股都沒坐下,人就被套上大紅喜服塞進老國主準備的喜房。
新帝在前朝強勢登基,而我坐在后宮讓他喜上加喜。
壽春說,新帝是老國主的第二子,燕度。
燕度這人我聽過,人稱玉面閻羅,殺場上的活閻王。
這麼多年,雍國與北冥打了多次,每次都是剛越境就被打得回退至少三座城,領兵的便是燕度。
他登基,我一點不意外,畢竟實力在那放著,誰敢說個不字就是個死。
可他要繼承他爹未過門的媳婦,我卻很意外。
論年紀,和親前我是雍國太后,要知道,雍國那廢物老皇帝死時可有六十多歲了,就說這北冥國主也是接近七十的高壽,燕度一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是怎麼想的要繼承這樣的一個高齡的我。
難道是,他在夢中見過我,對我一見傾心?
「小姐,您想多了,北冥就是這規矩,他想繼承他爹的江山,就得繼承他爹的女人,別說您這未過門的皇后了。」
「就是他爹那群五十多歲無子的老太太,他都得一并收房。」
好家伙,敢情,我直接省略爭寵宮斗,和一群老太太跳廣場舞了唄。
我正暢想未來,就聽壽春嘀嘀咕咕地嘟囔:
「也不知道這新國主扛不扛克,能不能活過今夜……萬一死榻上,明個兒小姐就是四婚了……」
我:……
03
半夜,壽春坐在地上抱著柱子睡得口水直流,燕度還是沒個影子。
我等得著急,抬腿踢踢壽春,嫌棄道:「這麼晚了,他怎麼還不來,別不是去了那些老太太宮里。」
壽春咂咂嘴,眼皮都未抬:「不會不會……他今日剛登基,又死了爹,悲喜交加,心情復雜,小姐,你容他緩緩……洞房的事,你別急。」
「再說了,你有那群老太太急嗎,我剛聽送喜果的太監說,有個老太太急得將一小太監拉屋里去了……可見她們才是真的急。」
「我還聽說,老國主半個月不曾進后宮了……這些老太太靠壞了……」
我捂住腦袋,嘆息一聲:「聽聞這老國主纏綿病榻多年,竟不想這把年紀,還如此辛勞,怪不得突然就死了。」
門吱呀一聲打開,「恭迎國主」的聲音層層傳來,沉穩的腳步聲徐徐踏進房來,夾帶了撲鼻的酒氣。
喜婆笑嘻嘻地走過來,恭敬地勸男人該挑喜帕,男人遲遲不答,大概做了什麼手勢,接著便是一眾急促的腳步聲離去,房中只余下我們二人。
男人沉默許久,一直在房中轉悠,一刻鐘后才一屁股坐在我身邊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