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隨著他喉結的滾動,咽了咽口水。
等我反應過來時,人已經來到了謝老板身邊。
謝老板也看到了我。
我倆四目相對,都很尷尬。
不聰明的我,一向最會緩和這種氣氛,腦子一抽,給人瓶身一擠,水立刻噴了謝老板滿臉。
「……我就是想幫你洗把臉,你信麼。」
謝老板咬牙:「我不信也得信。」
「所以你來是有什麼事嗎?」
我不好意思地說:「我那床的腳好像斷了,晚上睡不踏實。」
謝老板一臉不可置信,「鐵床你都能睡塌了?」
「嗯吶,勞煩您給焊接一下。」
謝老板是個好人,不會拒絕我的要求。
看見他從隔壁房間拿出了電焊工具,我兩眼放光,立刻追了過去。
7
謝老板做電焊的樣子,相當迷人。
他穿著藍色襯衫,袖子緊扎到大臂,一甩手,擰了擰螺絲。
再一甩手,舉起電焊槍。
他半跪下去,后腿肌肉群繃直,呈完美的直角,宛若古希臘雕像。
火花迸濺中,鐵床很快就接好了。
欣賞到這樣一幅畫面,是我應得的。
不枉我用刀片磨了那鐵銹一晚上。
這件事情讓我看出,謝老板雖然對我態度冷淡,但對我依然是有求必應。
我認為我應該和謝老板好好聊聊,把話說開。
總覺得我們之間存在什麼誤會。
「謝老板,今天晚上我們在院子里吃烤羊肉串吧。」
「謝老板對羊肉過敏。」
一道女聲從門外傳來。
我往門口看去,見是一對姐弟。
女孩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長相很秀氣。
名叫阿葵的女生走進門,眼風掃過我,甜絲絲地對謝老板笑起來。
「謝哥哥,我來是找你借一捆柴。
這是一籃子雞蛋,我媽讓我給你送過來。」
謝老板答應了,領著阿葵進屋拿柴火。
阿葵的弟弟來到我的跟前,五歲大的男孩仰頭看著我,看呆了。
「姐姐你好漂亮。」
「小弟弟叫什麼名字呀?」
「我叫阿向。向日葵的向。」
我這才意識到那個女孩名字里的葵,是向日葵的葵。
想到什麼,我心里好像被扎了一下。
很快謝老板出來了,他幫阿葵把柴火提到她家里。
我拉著阿向走在后面。
前面兩人有說有笑的畫面很刺眼。
阿向拉著我的手,不停地夸謝老板。
「姐姐,謝老板人是不是超級好。」
我心不在焉地回答,「嗯。」
「……他不僅人好,還會做好多好多東西。」
阿向一直喋喋不休地說著。
「畫畫也很厲害,我曾經見到過他抽屜里放著一幅畫,畫上面是我姐姐。
「謝哥哥把我姐姐畫得可漂亮呢。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謝老板的抽屜里,放著阿葵的畫像?
這個事情正讓我無法相信。
更令我難以接受的畫面卻撞入眼簾。
一片向日葵花田。
阿葵的家,在向日葵花田中。
是那日謝老板遙遙望著發呆的那一片山谷。
8
謝老板明明對羊肉過敏,但晚上還是烤了一盤羊肉串。
我倆坐在院子里,他不說話,我也不說話。
我只顧著低頭吃串,他只顧著喝酒。
從前都是我主動找謝老板說話,現在我沒心情說話了,周圍就變得死一般地沉寂。
很快謝老板就喝多了,我們逐漸有一句沒一句地開始聊。
我就好像不撞南墻不回頭,不到黃河心不死。
問他:「謝老板有喜歡的人嗎?」
聞言,謝老板抬起頭來,酒氣將他漂亮的眼眸氤氳得含情脈脈。
他一眨不眨地望著我,點了下頭。
我的心立刻揪起來,他說的肯定不是我,是阿葵。
「你喝多了,我找點蜂蜜水給你。」
「在我抽屜第三層。」
謝老板難得沒有拒絕我,還好心指了位置。
他房間的抽屜是組合柜,有好多第三層,我翻來翻去,翻到了一幅畫。
正是那幅阿向說過的,向日葵田水粉畫。
畫中果然有一個女子,穿著白裙子,抱著一株向日葵,垂眸微笑。
我的眼淚立刻就壓不住了。
拿蜂蜜水當借口離開,就是不愿繼續話題,聽到他說出喜歡的人是阿葵這種話。
他卻以另一種方式,告訴了我這個讓人難受的答案。
我氣鼓鼓地回到桌前。
「我沒找到,你自己找吧。」
說完,我也一杯接一杯地開始喝酒。
謝老板怎麼勸都勸不住我。
我們各懷心事,兩人都喝醉了,互相扶著回到房間。
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在陌生的床上。
9
我慚愧,天沒亮就收拾行李逃了。
謝老板說過,他的貞潔是最好的嫁妝,可我卻毀了他的貞潔。
偏偏他心里那個人還不是我,是阿葵。
我完全能想象得到,謝老板清醒過來,抱著自己這散落一地的貞潔,該如何失聲痛哭。
回家的飛機上,我睡到一半,猛然起身扇了自己一耳光:我真該死啊。
抱著對謝老板的愧疚,我也對自己的婚事認命了。
半個月后,父母把我塞進和京圈太子爺結婚的禮堂時,我沒有任何反抗。
花路的盡頭,白色禮服的矜貴男人轉過身來,我看到了一張和謝老板一模一樣的臉!
沒有一點點防備。
「你怎麼會……」
男人不等我把話說完,握著我的手用了力。
我疼得下意識往回抽了一下,他卻不肯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