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帶著他的「證據」招搖后宮。
只不過,他這段時日過得極為忙碌,也不知究竟在做何事。
周文媛約我在滿香苑賞花,我隨意收拾了下,便去相見。
滿香苑里,周文媛正整理著眼前的盆栽,是一株郁金香,本是一株不知名的小花,傳出國境后出了名,現在又被重新引了回來。
看樣子,她已經等待了許久。
瞧見我過來,她便伸手拉住我,邊看邊嘆息到:「真是可惜。」
我撥弄著眼前的花,問道:「什麼可惜?」
「可惜啊,本是戍邊將軍,現如今卻成為了飯后閑談。」
「貴妃是在說我?」我將眼前玫瑰的花瓣一瓣一瓣摘了下來,漫不經心地問道。
「我聽說,皇上現在還給您吃毒藥?他都把你困在他身邊了,還這麼不放心?」
「貴妃是想要說什麼?」我停下了腳步,緩緩回頭看向她。
不可否認的是,周文媛的確是離西七族精心挑出來的人,無論是相貌身材、品性氣質,還是心思謀劃都屬于上乘。
我就這樣看著她,期待著她接下來所說的話。
只見她將眼前的花草擺弄好,才緩緩地說道:「我是心疼你啊,原本是叱咤疆場的將軍,現在卻要受這等屈辱,趙將軍難道就不恨嗎?」
我淺淺挑眉回答道:「當然恨,可我又能怎樣呢?」
周文媛不動聲色地湊近,說道:「若是這皇帝換一人做呢?」
我詫異道:「換一人,這是何意?」
「這皇位,又不是只能他一人做。」
「這皇位若是換了人,你可就不是貴妃了。」
周文媛抬手將面前的牡丹摘了下來:「文媛所圖,向來便是皇后之位。」
我淺淺地打量著她,看來已經有人向她許諾了皇后之位。
想到這里,我便開口回應道:「可這能坐上皇位之人,又是哪位呢?」
周文媛還未說話,一旁的花叢中便被推出來一人。
此人正是李景逸。
我心中了然,隨即一笑:「看起來,你并不是被冤枉的。」
李景逸有些悵然:「阿黎,你難道看不出來嗎?我若什麼都不做,就只能等死了。段熙羽這樣一個暴君,你難道還要護著他嗎?只要他死,這皇位就不怕沒人坐。」
我輕輕搖頭,回答到:「可除掉段熙羽,也不是一件易事。」
李景逸抬眼看向我說道:「有你,就不算難。」
等我再回到段熙羽的身邊,我的手里多了一瓶藥,一瓶可以讓人喪失理智瘋魔癲狂的藥。
夜晚,段熙羽環住我的腰身,將頭搭在我的肩頭,聲音小得出奇:
「黎姐姐,你是不是對阿羽失望極了?」
我在回想段熙羽這三個月以來的種種做法,最終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
「不,阿羽做得很好。」
段熙羽瞬間驚喜:「黎姐姐所說當真?」
我握了握袖子里的藥瓶,笑道:「自然當真。」
七、
七日之后有一場宮宴,宴請十朔的使者。
李景逸告訴我,只要在這次宴會上給段熙羽下藥, 他便能讓這皇位上的人換一換。
段熙羽命人送來了幾件華服,讓我精心挑選,好好打扮一番。
我在華服中挑花了眼,最后依舊選擇了最簡單的襦裙。
我本就行軍打仗多年,那些繁復的裙子對我而言,沒有任何的吸引力,最多算是累贅。
自從那日我夸贊了段熙羽兩句之后,段熙羽對我就越發的粘膩。
原本只是晚上擁我入睡,現在就連商議政事,也讓我陪在身旁。
但這是我的問題。
我還是將軍的時候,我們便會一同站在朝堂之上,商討治國之法。
那時的一切都格外自然,我所做的一切,都無人阻止。
而如今,我僅以侍女之名站在他身旁,聽著這些男人們的高談闊論,其中幾位還用余光上下打量著我,眼神中沒有多少善意。
我忽然感到了一絲惶恐,我不該在此的惶恐。
我知道,我的實力讓任何人都無法小覷我。
可當我失去身份的時候,那些藏在虛偽面孔下的惡心嘴臉也會暴露出來。
我忽然想起了我的惶恐從何而來。
這大隋的歷史上,本無女性參政,我是個例,個例中的個例。
我能參政,是源于段熙羽,源于救駕之功。
我看著那些人的神情,猛地明白周文媛口中所說的「折辱」為何意。
段熙羽商討完政事,見我出神,便將我喚了回來:
「黎姐姐在想什麼呢?」
我看著空蕩蕩的大廳,反問道:「阿羽,你說,我此生是否過得太過順意?」
段熙羽握著我的手緊了一下,才慢慢地說道:
「黎姐姐,你自幼喪母,趙將軍傾盡心力培育,讓你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才堪堪成了一名武將。」
段熙羽細細訴說著我的過往,我卸了力,輕輕倚靠著他。
「我現在都記得,你軍中假扮男人,被二叔好好地參了一本。」
「后來,二叔想要篡位,你就背著九歲的我東躲西藏,好不容易找到了趙將軍的屬官,可趙將軍又戰死了。」
「再后來,為了扳倒二叔,教你我讀書的先生也死了。」
段熙羽的聲音不算明朗,舒緩中還帶有一絲倦意,繼續說道:
「我最終登上了這皇位,可黎姐姐你,卻為了保護大隋去了邊朔,邊朔那麼苦,你卻與將士們同吃同住,一待就是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