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須發盡白,朝景巫行了一禮才看向我,聲音慈祥卻不容拒絕:
「小友不妨與我走一趟。」
我早已等候多時,勾起笑:「求之不得。」
還是當初那座別院,熟悉的陳設讓我回憶起過去十幾年的記憶。
就連容華也躺在那里,身上多了幾分痞氣,緊皺眉頭深睡。
我眼中若無其事地圍觀,惋惜地對萬劍宗宗主道:
「可惜啊,容華仙君怎會如此?實在是可惜。」
萬劍宗宗主臉上的和善差點維持不住,訕訕地道:
「小友在容華心中舉足輕重,無情道道心出現裂痕,合歡宗功法的確了得。」
三句話,各說各的,卻句句幾乎把「都怪我」砸在我臉上。
可惜我并不是很想聽懂,露出了真誠的笑:「多謝前輩夸贊,晚輩也覺得宗門功法很好。」
萬劍宗宗主一噎,臉上浮現一絲怒氣。
容華是他的愛徒,也是最有天賦的弟子,如今變成這樣,心里不知有多不甘。
他想說什麼,沒出聲的景巫就已經開口:
「與她無關,他根本從未飛升成功罷了。」
「怎麼可能!」
萬劍宗宗主反駁:「容華渡過雷劫,甚至還……如此決絕,怎麼可能沒有飛升成功?」
景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菩薩臉上突然多了一絲上位者的審視:
「你為何會認為,天道會允許一個連妻子都殺的人飛升?」
萬劍宗宗主眼神躲閃:「自古殺妻證道是最高階的飛升形式,對無情道更甚。」
也對,連妻子都殺的人,難道還不夠無情嗎?
景巫不與他爭辯,慢吞吞地回了一句:「那你聽說過有誰成功過嗎?」
對面焉了。
殺妻證道,那不過是傳說,虛無縹緲東西,但凡細細思索便知道絕無可能,飛升者便是個閑散仙君都需要做到不給生靈添亂子,大多數都需要守一方安定。
連枕邊人都下得去手的人,那太可怕了,對生靈來說,只能是一場災難。
天道不傻,不會給自己制造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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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劍宗宗主仿佛明白什麼,沉吟了片刻,嘆息道:
「如此說來,是容華時運不濟,與小友無關,不過魔障不除,容華便危在旦夕,這魔障與小友息息相關,老朽希望請小友相助,破開魔障。」
我樂了:「前輩不會也覺得我是個不記前塵的大好人吧?」
萬劍宗宗主搖頭,豎起一根手指:「事成之后,小友可向萬劍宗提一個條件,只要不違背原則,萬劍宗在所不辭。」
我瞇起眼睛:「前輩看人真準,我的確記性不好還樂于助人,條件倒不必了,只要事成之后,前輩允許我向萬劍宗拿走一樣東西便成。」
「不過身外之物罷了,小友要拿便拿就是。」
萬劍宗宗主松了一口氣,不在意地道。
至于怎麼破除魔障倒不需要我擔心。
萬劍宗自己就有一座如意塔,塔中最是磨煉意志,也危險重重,只需要登上最上一層,便可以得到相應的提示消除修士心中的魔障。
他自然地將景巫搭進去保容華平安,萬劍宗年紀最小的飛升仙君,實力天底下找不出第二個。
至于景巫會不會拒絕,他沒有想過這個可能。
時間定在第二日,我聽完淡淡地掃了萬劍宗宗主一眼,瞇起眼睛:
「這是最后一次了。」
「什麼?」
「景巫,走了。」
我留給了他一個背影,身后的景巫也看了他一眼,出來時不解地道:「樂音為何不高興?」
「是不愿去塔中嗎?若是不愿便不去,你不去我也不去。」他說著想到高興的地方,「你不是說要去凡間嗎?明日我們便能出發,能省下一日的路程。
」
我一頓,原來他沒反對只是因為我在其中,我回頭看向他:「你不去,不怕萬劍宗宗主拿身份壓你嗎?」
「可我不是他的師叔嗎?」景巫理所當然,「他應該聽我的才對,怎可以下犯上?那徒孫是自食因果,又與我何干?」
我張了張口,沒忍住捏了捏那張臉,手感好得沒話說,低低道:
「到底是養育你多年的宗門,該還清的還清,這樣我才好拐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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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不緊不慢地拉著景巫到了院子里,昏睡的容華衣冠整齊地清醒了起來,看見我便死死盯著,偏執的模樣絲毫不像是飛升的仙君。
意料之中的是,他身邊依舊跟著那位嚴于律人寬以待己的小青梅。
看見我,恨意倒是實實在在的。
嘖,我太喜歡這種看不慣我又殺不掉我的樣子了。
「小友,這次就拜托了。」
進入塔前,萬劍宗宗主殷切地對我道,我知道,他這是告誡,因為我答應過他要幫容華破開心魔,他不放心,昨晚還讓我立了誓言。
笑死,這個誓言永遠不會反噬我,因為我一定會幫容華破除魔障。
我轉身第一個進入塔中,景巫緊跟其后。
眼前一花,便看見一片混沌。
「樂音!」
容華高興地朝我走來。
「我便知道,你心里還是有我的。」
我露出一個禮貌而不失疏離的微笑:「仙君,我不過是貴宗請來替你破除魔障的罷了。」
「啊,對。」容華一愣,又立刻喜道,「等破了魔障,我們便成親。」
「樂音,我這幾日,時時刻刻都在想你,是我對不住你,我以后會加倍對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