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聰明啊，我選了你做伴讀。那日，父皇高興地獎賞了我兩箱珠寶。」

「母后在宮中賣官受賄，風評一直不好。她死了我不知有多慌張，生怕我榮寵不再。你姑母當了繼后，你的身份倒是水漲船高。我只能緊緊抓著你，也攀住姜皇后。沒想到你是真的蠢，我流了些眼淚，你竟然連家也不回了，一心要留在宮中陪我。」

「我比你年長，一直是我護著你，你那麼蠢，憑什麼保護我？有時候我真恨你，明明你也在宮中長大，怎麼蠢得一點陰謀詭計都學不會。你憑什麼無辜美好，我有時候真想把你狠狠撕碎！」

我流淚了，「不要說了，我根本不信你的話！我們一直都很好！好朋友就是要相互依靠，就算真相如此，也沒什麼大不了。」

「你醒醒吧，從根上都爛透了，你還指望種子開花結果嗎？」

我摟著丹陽號啕大哭，「對不起，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我知道你一時無法接受，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們都先冷靜一點，不要吵架了。」

「我討厭你不分青紅皂白地道歉，真是惡心死了！」

「你覺得我們還能回到過去嗎？」

她決絕將我推倒在地，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24

連日以來，我總是白日昏昏欲睡，躺下卻睡不安穩，晚上照舊清醒得很。

坐在繡樓上發愣時，我才覺得一陣刺痛從胸口一陣陣傳來。

我想去找丹陽，可是又不敢。

我根本沒有失去任何東西，她為什麼痛心崩潰呢？

如果當初是假孕的話，是不是丹陽就不會內疚自責了？

夢境中攻略者誣陷我害她小產，我自然而然就想到這種辦法了。

孩子有什麼要緊的呢？

我根本就不在乎啊。

丹陽從宮中搬到公主府，開府之宴，她沒有邀請我。

總歸每次吵架都是我先低頭，沒關系的。

我精心挑選了一個適合插牡丹的青瓷花瓶，小心翼翼抱在懷里往公主府去了。

從我家到公主府路上有食肆、點心鋪子，甚至還有花鳥市兒，以后我們可以到那里消磨時間。

我將青瓷瓶擺到丹陽案前。

丹陽跪坐著，并不看我，自顧自往瓶里插花。

左右手心都是指甲深深嵌入手心留下的印子，通紅通紅，密密麻麻。

我抿了抿唇，鼓起勇氣開了口，「這是我特意為你挑選的，插牡丹一定好看。」

丹陽瞥了我一眼，「早不是牡丹盛開的季節了。」

我彎腰拿起她手邊花枝比劃，「那插這枝白菊，再輔以松枝，應該也不錯。或者這朵白山茶，這朵淺粉色的菊花也不錯，這個瓶子插什麼都好看。」

「能不能別碰我的東西？」

丹陽忽然惱怒，揮開我手的一剎那，無意將青瓷瓶掃在地上，瓶子四分五裂。

丹陽愣住了，垂頭看著一地碎瓷，沉默著。

「沒事，我下次再送你一個更好的。」

她無聲地紅了眼眶，「我寧愿你怪我，我寧愿你扇我一巴掌！你讓我覺得自己那麼任性！」

「你那瓶子不是插牡丹才行，你那個瓶子插什麼都行！你同我關系親密是因為你和誰都能處得好，我和你關系親密是我只能和你玩到一起！你何必還要來找我呢？」

我茫然，「可我心底認可的朋友唯你一人啊。」

我絞著手，深吸一口氣，「我們之間的羈絆已經太深太遠，我早已無法想象你不在我身邊的日子，如果你不在，一切都將沒有意義。

求你跟我和好吧，我們不要再吵架了。」

她審視著我的頭發，「當年我無意用茶壺砸破你的頭，傷疤痊愈了，傷痕消失了嗎？你看啊，你那塊的頭發如今也不茂密啊？你日日梳頭的時候，就不會恨我嗎？」

「你怪我，我會恨你。你不怪我，我會更恨你。我們的姐妹之情，便如這破碎的青瓷一般，再難彌合了。」

我哭著問，「為什麼？」

眼淚從她臉上滑落，「終究是我對不起你，是我高傲固執、心胸狹窄。再給我一些時間，等我想開，我會去找你，那時咱們再一起賞花打獵去。」

「你說這話根本就是不想跟我當朋友了，是不是？你為什麼這樣？我從來沒有怪過你，你為什麼這樣？」

我感覺自己就像刻舟求劍的楚人，拼命地想回到寶劍掉落的地方尋找失去的東西，卻不知道自己只是孤獨地站在船邊徘徊，江中央無論如何都回不去了。

可是為什麼？

我狠狠揪住她的衣領，瘋婦一般聲嘶力竭質問著，「你不是丹陽，你是假的，又是一個假的，是不是？你把丹陽還給我，我殺了你，你是假的！」

丹陽笑出了眼淚，「姜懷珠，你現在水性揚花、聲名狼藉，還有什麼值得我騙你？」

25

沒關系的，天塌了，摸黑也能過。

我一個也能走很遠很遠的路，我會憑繡佛揚名立萬！

我沒有錯。

我才沒有錯。

我再也不要低頭道歉了！

曾經丹陽送我的菩薩繡像被懿安長公主帶走，奉在了昭明寺的觀音菩薩殿。

我去昭明寺想欣賞一下我的繡像。

寺里的僧人告訴我，幾日前菩薩殿塌了一角，懿安長公主送來的那卷菩薩像被壓在廢墟中，沒能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