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惡心，他也叫她『乖乖』，我真想殺了他，我真想殺死他！可是想到那樣，你一個哥哥也沒有了，我又舍不得下手了。」

丹陽竟然在自己的軀殼里攻略者和姜懷鈺的一切。

她說這個世界其實是一本名喚《韞玉懷珠》的話本。

我是這個世界的女主角。

石韞玉而山輝，水懷珠而川媚。

我和裴韞玉少時相識，我們青梅竹馬、佳偶天成，沒有誤會、沒有爭吵，一輩子幸福平順。

就連名字都是作者精心挑選的一對。

故事沒有起伏曲折，也不夠蕩氣回腸。

那個時代人們喜歡的是殺伐果斷、有理想抱負的女人，最好身份尊貴無比，最好擁有無數個男人。系統是作者單純的惡意，它重新選中了丹陽做女主角，又利用姐妹反目和悖德刺激的情節來吸引人，要把這書改成一本符合當下審美的成功作品。

我本憤恨命運作弄我，如今卻茫然了。

誰不想揚名立萬，實現抱負呢？

作者順風而上，根本也無可厚非。

丹陽蹲下來捂住我的肚子，眼睛里的淚水滾出來，「現在對我來說，沒有什麼能比你更重要了。要是懷珠你能幸福的話，叫我做什麼我都愿意。」

22

丹陽迷暈了我，我醒來時，人在裴韞玉大理寺附近的那所宅子里。

丹陽端著燭臺，笑意盈盈。

「表哥，你為什麼不來看看懷珠？」

裴韞玉穿著那一身猩紅官袍，坐在不遠處的椅子上，面容藏在影影綽綽的燭光里，看不真切。

「丹陽，不要再鬧了，帶懷珠回去吧。」

丹陽又轉向我，「懷珠，你和表哥說說話，以前，以前你在表哥面前，總是嘰嘰喳喳說個沒完，你說什麼他都愿意聽。

」

我說，「丹陽，別這樣，我們之間早就結束了。」

「什麼結束？那你們這次又相好算什麼？分明是破鏡重圓、覆水重收。」

裴韞玉起身要走，丹陽憤憤攔在門口。

「裴韞玉，你為什麼不抱抱懷珠？你根本也舍不得，不是嗎？」

「就算是強娶呢？沒瘋癲過，算什麼愛呢？你為什麼不娶她？」

她流著淚質問。

「姜懷珠，你在高傲什麼？大哥不是裴韞玉殺的，你為什麼就是不能釋懷呢？」

「你想殺了你們的孩子，卻下不了手，是不是？你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是不是？」

丹陽鼻頭顫抖著，眼眶中不斷分泌出眼淚，歇斯底里嘶吼著，「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你們都不說話？」

「你們究竟怎麼了，你們究竟是怎麼了？往前一步就是幸福的終點，你們為什麼卻止步于此了？」

「為什麼別人都可以破鏡重圓，你們卻不行呢？」

裴韞玉神情有些恍惚，聲音啞然滯澀，「如果不是她想要的幸福，我給的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

丹陽緊緊揪著他的前襟，「你不愛她了是不是？你變心了是不是？那年懷珠在廟會上扮菩薩，你騎著馬偷偷看她，連人帶馬翻進溝里，你當時明明那麼喜歡她，現在不愛了，是不是？」

「她繡毀了什麼東西，都丟給你，你細心收了這麼多年。你還藏了那麼多給她畫的像，你給她繪了那麼多花樣子，就連屋角種的那片山茶花也是她喜歡的……明明就差一點，你就甘心放手嗎？」

「我跟你說懷珠的父母不喜歡武夫做女婿，你棄武從文，受了舅舅三百鞭都沒放棄，為什麼現在有了孩子，你卻要放手了？」

丹陽來到我面前，輕輕晃著我的手，小心翼翼道，「沒有他的日子，你不也很孤獨嗎？你不也曾發誓，要成為他從沒擁有過的幸福嗎？」

「你們從不吵架，你為了和他一起去打獵，拿繡花針的手非要去拉弓射箭。你忘了嗎？你們那時候真的非常快樂。」

我說，「都過去了，丹陽。」

「沒有過去，怎麼能過去？孩子都有了，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裴韞玉輕聲道，「丹陽，別這樣，我們都放下了，你又何必執著呢？」

她哭泣不止，從屋里沖了出去。

「我不允許，我會解決一切，再等等我，求求你們，千萬不要放棄。」

夜闌人靜，裴韞玉好看的側臉在燭火中搖曳。

「為什麼不告訴我丹陽的事情？你覺得我不會信任你嗎？」

我笑了笑，「假若你愛我是滿月，愛她便如彎月，她是你妹妹，你愛我就會完全厭惡她嗎？」

「對不起，我只是，選擇了一條我認為正確的路。」

裴韞玉走過來，輕輕將我擁在懷里。

「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縱容，我們不會走到今日這步田地。」

「我斷案無數，你是最難解的那一樁。有時看著你沉靜的睡顏，我忽然想不顧一切地帶你走。可又轉念一想，你定然瞧不上那樣的我。」

我輕輕笑起來，「當然，我愛你身上的榮光，愛你端坐高臺的模樣，你若只是販夫走卒，也配不上我愛你。」

裴韞玉也笑起來，「若你不管不顧要嫁我，我也會看不起你。」

天寒地凍，外面風雪呼嘯，我們在昏暗的燭火中靜靜抱著，小聲說話。

世界彷佛只剩下我們兩人，我們好像已經相濡以沫很多很多年。

「對不起。」他說，「明知道會惹你傷心，還是縱容自己同你攪合在一起，我太自以為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