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恨恨地從紅嫁衣里抬起頭,「你是怎麼把這麼好的料子糟蹋成這磕磣模樣啊?讓你穿這個出嫁,我人也臊死啦!」
丹陽歪著頭,捏著嗓子賤兮兮笑,「那我做嫂嫂的,就提前謝謝妹妹了。等妹妹嫁給我表哥,這聲妹妹可是叫不上了呢~」
后來我們都沒能如愿。
不過,也就都那樣。
繡花針扎到了手,我吮吸著血珠,暗衛如影子一般無聲無息出現。
「大小姐,人找到了,在槐花巷。」
我騰得站起身,連日陰郁一掃而空,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第三位攻略對象,敵國皇子,夏侯凌淵。
很好,很好,終于找到了他。
殺了他。
我要殺了他。
「做得好,今晚動手,我親自來。吩咐人給我的花園松松土,花兒們該吃些葷腥了。」
我從箱底拿出一把鑲滿寶石的金錯刀。
那是我大哥姜懷釗生前所贈。
刀不鋒利,只是華麗富貴,是小姑娘喜歡的玩意兒。
大哥出征前,用粗糲的大手輕輕撫摸我的頭發,「咱家的姑娘可不能只會繡花,莫要荒廢了弓箭,再撿起來練練,哥哥回來帶你打獵去。」
他沒回來,他死了。
兩年前,敵國來犯,裴將軍派我大哥領一騎精銳趁夜去燒敵軍的糧草,不料中了敵軍埋伏。
裴將軍是先皇后的弟弟,丹陽的親舅舅。
我爹是現任皇后的哥哥。
兩位軍銜不相上下的將軍,又都是國舅,本就容易遭人比較。
裴氏一族和姜氏一族也常有小摩擦。
裴將軍沒有派人營救我哥哥。
敵國皇子夏侯凌淵得知我哥是當朝皇后的親侄,割下他的頭顱祭旗。
敵軍意志高漲,很快攻下邊城,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幾乎屠戮了全城百姓。
皇帝震怒,派我爹和朝中多位大將出征,我爹的腿也在這場戰爭中殘了。
那場戰爭沒有贏家,今年春天兩國才遣使通好。
我娘自大哥離世后就一病不起,于去年病逝了。
那日裴將軍來家中吊唁。
他說敵軍埋伏眾多,派人增援必是損兵折將,有去無回。
我哥哥的性命和其他將士是一樣的,誰也不比誰高貴,每個將士都有父母親人,沒有人怪裴將軍。
可憐我大哥連具尸體都沒有留下。
我請裴將軍喝了一盞茶,只問了他一句話。
為什麼有武功精良的大將不用,獨派我大哥去燒糧草?
裴將軍在我母親的靈柩前,不敢說一句話。
夜幕四合,我將金錯刀擦了又擦,走入夜色中。
夏侯凌淵因在戰爭中顯名,遭到敵國太子瘋狂暗害,所以才隱姓埋名逃竄到我朝。
夢中他蓄意接近貴為公主之尊的攻略者,卻不可自拔地愛上了她,真是可笑。
暗衛將夏侯凌淵抓到我面前,我脫下幃帽打量他。
他身上有一股野性未馴的狠戾,目光如毒舌陰冷濕滑,落在身上令人毛骨悚然。
左眼下方有一粒痣。
沒錯,是他。
「你是——」
「誰」字還沒出口,我的金錯刀已經狠狠捅進他胸口。
鼻尖盡是濃重的血腥味,順著尖刀流下來的血液黏膩了我的雙手。
刀太鈍了。
我深深吸一口氣,使出全力將刀又刺入幾分,細細感受著刀尖刺入皮肉的擠壓。皮開肉綻的聲音使我開懷,氣若游絲的呻吟更使我渾身戰栗。
我抬頭與夏侯凌淵對視,有些驚訝,這樣的人,竟然有一雙橡樹子般的,明凈澄澈的棕色眼睛。
我看清了他瞳孔中的我。
火光明暗交錯,我雙手鮮血淋漓,如同吃人的鬼魅一般甜蜜朝他笑著。
「姜懷釗的妹妹,是我。」
「我是來向你索命的。」
那雙棕色眼睛中的光慢慢渙散。
「大小姐,卑職斷了他渾身筋脈,他已經死透了。」
一場雨落下,清洗了一切罪惡。
我躺在床上聽雨,幾場雨之后,我的花園里會開出新的花。
明日丹陽會回來吧,我們打獵去,嫁衣,不必再穿了。
我第一次睡了場安穩覺。
翌日,我入宮拜見皇后姑母,在芙蓉池找到了丹陽。
我正準備興高采烈撲上去時,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來。
【什麼,系統出 bug 了?沒有夏侯凌淵這個角色了?你瘋了吧,就算這樣,我也不能去攻略裴韞玉啊。他與原主可是有血緣關系的表兄妹,生下來的孩子都畸形,你讓我去攻略他?】
【廢物,柳晏清好感度現在還是 1 ,你說和姜懷鈺處得挺好,怎麼好感度 80 死活漲不動了?這倆攻略對象你取得什麼進展了?你從前不是還可惜裴韞玉不是攻略對象,現在給你禁忌之戀的機會了,你矯情什麼?怕懷孕到時候用積分換避子丸不就好了。】
【姜懷鈺那麼瘋,你再讓我攻略別的男人,他……】
【不是吧大姐?你不會是個戀愛腦吧,完不成攻略任務你得死啊……】
【好吧……】
不是丹陽。
我怔愣地盯著芙蓉池滿池殘荷,渾身發冷。
8
大理寺衙門到裴府的路上,有一家賣繡線及名貴布料的織女坊。
晚間秋雨落下,我沒帶傘,在廊下等雨停。
昏暗燈火中,依稀走來三位官差。
為首者身量頎長,烏帽猩袍,撐一把黑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