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朝堂的渾水徹底地攪起來。
只是韓家一直沒什麼大動作,讓我有些著急。
前幾日我還病倒了一次,尋白抱著東西跳窗進來的時候,我正蜷縮在床上如墜冰窟。
當年入宮前,為了避子,我自己喝了紅花湯,傷了身子根本,極怕寒涼,本來精心調養,已經不影響什麼,可能是近日憂思過度,又起了寒癥。
尋白把藥爐扇起來,看向我時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為了他,值得嗎?」
我從被子露出個腦袋:「值得呀。」
尋白眸色沉沉:「那我呢?」
「他能為你做的,我也能。但是我不需要你這麼糟踐自己。」
我嘆了口氣:「我這個人呢,向來講究別人送我一尺,我還他一丈。只可惜了,我只有一顆心,先來后到,已經填滿了。所以,只能虧欠你了。」
舒昭華果然誕下了個皇子。
石焯大喜過望,下令大擺宴席,朝野一片道賀之聲,舒昭華被晉封為淑媛。
然而,短暫的慶賀過去之后,皇上、朝臣、后宮,進入了一個沉寂的膠著狀態。
所有人都在等著,暗暗地試探對方的底線和打算。
各方僵持了一年,然而在小皇子的周歲宴上,石焯飲酒過量,突然病倒。
仿佛一塊巨石,徹底地打破了水面的平靜。
韓家突然意識到,他們等不起了,如果皇上暴斃,唯一的皇子繼承大統,他們撈不到任何好處。
而各自中立觀望的臣子也想到,皇帝身體有恙,應早立國本,以安民心。
于是,在石焯身體恢復上朝的第二日,韓家授意的官員上書請早立太子。
石焯不置可否,只是說:「朕就這一個兒子,早立晚立有什麼關系?」
韓家人第一次挑起事端,沒敢逼得太緊。
只是沒過多久,要求石焯立子,賜死舒淑媛的奏章像雪花一樣涌來。
石焯大怒,把這些官員輕則貶職,重則流放。
我知道,他這怒氣,并非只是因為舒淑媛,而是此情此景讓他想起忍痛割愛賜死李凝的事情。
與夏太后斗法多年的憋屈在此時報復性地爆發出來,更讓石焯火冒三丈的是,他以為掣肘他一直都是夏太后,沒想到夏太后死了,卻還是有這麼多人與他唱反調。
他這個皇帝,當得未免也太憋屈了點兒。
朝中斗爭如火如荼,李家這個時候又添了新麻煩。
他們給皇上送了個宗室女。
是李凝的表妹,名喚李念。
我疑心李家這女兒名字都是后起的,一個「念」字何其精妙,正因為在最近的斗爭中讓石焯回想起了結發妻子李凝,李家新送來的這個女兒才會格外受寵。
后宮前朝,好久都沒這麼熱鬧了。
夏家讓劉嬤嬤問我,他們手里握了些韓家策動群臣上書「立子去母」的證據,要不要呈給皇上。
「夏家受皇上猜疑,行事必要低調小心。有人能代辦的事情,就不要親自下手。」
果然,幾日后,李家向石焯呈上了證據。
李家雖在當年的風波中一蹶不振,但趁此機會,嗅到東風,總想再撲騰幾下。
讓李家和韓家廝殺,再合適不過了。
石焯怒斥了韓父,還在后宮當眾責罵了德妃。
德妃入宮這麼多年,處處小心謹慎,第一次被責罵成這樣。
不過,無論是李家還是韓家,他們對待舒淑媛的想法都是一致的——
這個親生母親不能留。
前朝后宮亂成一片,沒承想,石焯竟然來了我這里。
我給他燉了他素日最喜歡的湯,他喝著喝著,嘆了口氣:
「還是你這里最清凈。」
說完,他又有幾分自嘲:「素日選妃,都看家世門第,呵,有什麼用處。」
我早就說過,他遲早有一天會發現,像我這樣出身低微的妃嬪的好處。
夏太后可比他有遠見多了。
不過,這也是我以小博大,戰勝德妃的勝算。
舒淑媛的劫難比我意料中要快得多。
石焯從我這兒離開的第七日,就下了立太子的詔書。
看來他當日來我這里,著實是已經心力交瘁了。
我已經從漸漸平息的事態中嗅到了這場戰爭的結果,前往舒淑媛宮中見她最后一面。
舒淑媛坐在殿內,無悲無喜,卻也再不見初遇的活潑。
見了我,她慘然一笑:「我也賭輸了。」
她看著尚在襁褓的小太子,抬眼道:「你也想要這個孩子嗎?」
事已至此,我把話攤開:「是,我希望你可以向皇上進言,把他交給我撫養。」
「我相信你會把他養得很好的。可是我不能,」她深深地看著我,「我曾經和你說過,就算我必死,我也要讓我的孩子前途無量。一個有權有勢的養母,才是對他最好的幫助。」
我淡淡道:「我就是讓他前途無量。
「你知道為何陛下明明年紀不大,卻病痛纏身嗎?」
「是因為當年夏太后給他下了藥。夏太后覺得皇上難以操控,一心想扶持年幼孫兒做傀儡,以掌大權。要不是當年陛下遲遲無子,夏太后的藥就不會是慢性毒了。
「你以為,韓家與當年的夏家,有什麼兩樣嗎?」
12
舒淑媛被賜死的那天,我沒有去送她。
我感覺有什麼東西,好像徹底地離我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