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和她忙活了一氣,她終于滿意地把東西交給了旁邊的宮女,又風風火火地拉著我進了內殿。
不一會兒,她抱著一個妝奩過來了,想了想,又回身去掏了個箱子出來。
「景妃姐姐,你打扮得也太素凈了,每次和你在一塊兒,我都感覺自己像個花架。」
「陛下賞了我好多,我哪里戴得完呀,姐姐隨便挑。」
我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這話你就跟我說吧,讓其他嬪妃知道,八成以為你存心炫耀。」
舒昭華鼓了鼓臉:「哼,別人我才不給呢。」
我看著她箱子里滿滿當當的東西,挑眉道:「怎麼獨獨喜歡我?」
舒昭華抱住我一只胳膊:「我喜歡姐姐的性子,人淡如菊,做什麼都從容不迫。」
「而且,」她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覺得你好慘啊。」
我詫異地瞪大眼睛。
「就是當初你也沒得選嘛。」
我明白她說的是夏太后選我當傀儡,以至于皇上非常討厭我這件事。
我漫不經心地撥弄著箱子里的首飾,道:「沒什麼慘的,你說的嘛,我人淡如菊,不在意——」
我的話戛然而止。
我拎起一個手串,小心翼翼地拿到鼻子下輕嗅。
旋即臉色一變。
舒昭華也意識到不對勁,站起身關上門道:「姐姐,怎麼了?」
「這珠串,可以避子。」
舒昭華的聲音都顫了:「陛下怎麼會賞我這樣的東西?」
我搖搖頭:「未必是陛下賞的。」
「陛下寵你,宮中人盡皆知,賞這麼多東西,多一件少一件,誰能說得清?」
「可是對你,卻全然不同。如今陛下沒有嗣子,后宮避子,乃是大罪。」
舒昭華手中的珠串掉了下來。
我嘆了口氣:「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這后宮風波永不止息,你如今盛寵加身,萬事都要小心為上。」
舒昭華拉住了我的胳膊:「姐姐,那我該怎麼辦啊?告訴陛下?」
我想了想:「這事怎麼處理還是在你,若是僅僅擺脫麻煩,告訴皇上也就是了;但若是想查出幕后之人,最好只悄悄地知會陛下,按兵不動,看看最后誰會發難。」
回去的路上,扶月問道:「娘娘,您就不擔心是陛下安排了避子手串,不想讓舒昭華有子被賜死。」
我嘲諷一笑:「天下之主,有幾個是真正的情種?陛下不算春秋鼎盛了,除非他真想斷子絕孫,否則就不會做出一邊讓舒昭華避子一邊又夜夜寵幸她的事情。更何況他賞那麼多東西,如何保證舒昭華一定戴那個,只放在箱子里,唯一的作用就是栽贓。」
「不過,」我搖了搖頭,「目光如此短淺,使這種不入流的小伎倆,想必也不是什麼主位妃嬪,舒昭華應付起來,應該綽綽有余。」
事實也如我所料,最終跳出來自投羅網的只是一個小小婕妤,有幾分姿色,之前得過石焯幾次青眼,便接受不了他專寵舒昭華了。
一轉眼,冬日已至,天氣愈發得冷了。
我這個不受寵的妃子,送來的炭火都不足。
舒昭華恩寵一如既往,常送些東西過來,所以我的日子倒也過得去。
尋白來的時候,我正蹲在炭爐旁烤芋頭。
我把芋頭費力地掀了一面,一抬頭,正看見尋白抱著大堆小堆的東西站在門口。
他自然地走進來,把炭火、布料、吃食各式各樣的東西放在地上。
我啞然失笑:「我這里倒不至于這麼困難吧?」
尋白也蹲了下來,關切地看向爐子:「熟了嗎?」
我翻了個白眼:「得,這個白烤了。」
過了一會兒,我把芋頭夾出來,墊了兩塊樹皮就塞給他。
他看著手里斑駁的樹皮,笑道:「誰能想到呢,后宮中位份這麼高的景妃娘娘,竟然要靠扒樹皮度日了。」
我又拿了兩個芋頭扔進去:「憶苦思甜,懂不懂?」
他一身暗衛常穿的黑色夜行衣,纏著黑色的護腕,放松地席地而坐,像個小鼴鼠一樣捧著芋頭啃。
我又扒拉出來兩個芋頭,喊道:「采禾、扶月,芋頭好啦!」
尋白的動作一頓:「不是只有我才有的啊。」
聲音莫名地有幾分委屈。
我朝他眨眨眼睛:「你的最大,總行了吧。」
他勉勉強強地接受了我的解釋,還不忘蹭了我半盒點心。
就這點兒過冬的存糧,都要被他蹭沒了。
臨走的時候,他又道:「缺什麼可以跟我說,我盡量幫你找。如果有急事,你就到陛下所在的西墻叫我,我一般都會在那里。」
我沒應聲。
直到他快到門口,朝著他的背影,我叫住了他:
「尋白,能出宮的話,就出宮去吧。
「別再蹚我這里的渾水了。」
尋白沒有回頭:
「我樂意。」
10
開春的時候,后宮出了件大事——
舒昭華懷孕了。
前月,石焯破天荒地來看了我一次,用了些酥酪和暖湯。
他坐在那里,意味不明地看著我:「朕許久不來看你,可有怨言啊?」
我衣著素凈,一如既往地低眉順眼:「臣妾不敢,能在宮中安穩度日,臣妾便知足了。」
石焯點點頭:「罷了,你性子一向軟,這宮中拜高踩低,朕都清楚,若是受了委屈,也別忍著,畢竟你也是朕欽封的妃位。
」
我垂著眼,謝了恩。
石焯突然來看我,八成是舒昭華的功勞,無非是向他提起我性格軟弱,出身又低,從前種種,也是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