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昭儀畢竟是臨產孕婦,太后皇上和各宮妃嬪都虎視眈眈,她很難一個人做到瞞天過海,果然如我所料,魏家買通太醫,稟告石焯,魏昭儀可能會子大難產,魏家求了恩典,讓魏夫人進宮陪產。
我計劃等魏昭儀產子那日,讓宮女私約魏夫人見面抱走孩子,然后我稟明太后,雙管齊下,一邊把魏夫人抓個現行,另一邊揭穿莊美人假孕之事,一舉釘死魏家。
到了收網這幾日,我整夜輾轉難眠,蟄伏了這麼久,好不容易等到了這個機會。
魏家在賭,我又何嘗不是在賭?
這條線放得太長,不到收線的時候隨時都會有變數。
晚上給太后侍湯藥時,夏太后還問及魏昭儀和莊美人臨產之事,我恭恭敬敬:
「已經派人盯緊了,目前一切都好。」
上次與李家對壘,夏家已經折損不少,夏太后雖忌憚世家掌權,卻不想再與世家起沖突。如果我早早地把事情告訴她,夏太后一定會快刀斬亂麻,賜死假孕的莊美人,讓魏昭儀把孩子生下來,而對魏家的謀劃則「證據不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即使魏昭儀誕下的是個皇子,頂多也就是除掉她一人而已。
我真正想動的魏家卻會毫發無傷。
所以,我必須把他們「欺君罔上」的事情坐實,讓他們的計劃鋪展開來無力回天,才能借力打力,重創魏家。
從太后寢宮出來,反正回去也是徹夜難眠,我干脆慢慢地散步,消磨時間。
宮墻矗立,在岑寂的夜里更顯冷硬和不近人情,就連無際的天幕也被殘忍地割斷,將人置于這四方之間。
我忽然感覺身后有異響,還未回頭就被狠狠地從后面勒住脖子摜在了墻上。
深宮之中,大內禁地,我又是依仗太后的主位娘娘,萬萬沒想到竟然有人敢直接下殺手!
變故發生得如此突然,我連一句呼救都發不出來,就被按在墻上,掐住了脖子。
咽喉不堪重力發出駭人的聲音,眼前被亂七八糟的光影糊住,朦朧之間,只能看到對方是個太監打扮的人。
我機關算盡,步步為營,卻沒想到出師未捷,竟要糊里糊涂地殞命于此。
此命本不足惜,只是……
耳朵嗡鳴中,我似乎聽到了重物擊打血肉的聲音,然后脖頸間驟然松力,我直接滑坐下來,只覺得天昏地暗。
半晌,我才緩過神來。抬眼,正好看到尋白利落地把另兩個太監打倒在地。
太后謹慎,素日去她那里,她不喜我帶其他人,一般我只帶著扶月貼身。
前面的太監先朝我撲過來,給了扶月緩沖的時間,她拔了頭上的木簪子,隨便地亂劃一通,倒是支撐了一會兒,現下正坐在地上,靠墻捂著胳膊。
我驚魂未定,尋白給地上的幾個太監一一地探過鼻息,朝我搖了搖頭。
他走到我面前,低頭看著我:
「你還好嗎?」
我吃力地點點頭。
他嘆了口氣,半蹲下來,視線與我平齊,輕聲道:
「是誰,你心里有數嗎?」
說完,他又補了一句:「不是皇上。」
我當然知道不是他。
他要是真想殺我,早就下手了。更何況他心里清楚,我不過是太后的一枚棋子罷了,不是我也會是別人,比起那些有家世的妃嬪,倒不如我來做這個棋子。
可是縱然宮中勾心斗角之事常有,卻也沒有妃嬪膽大包天到直接在宮禁痛下殺手。
除非……
「宮中就算害人,也多是借助水火蟲蛇等自然之力,想偽造出一場意外,極少會這麼直接下手的。」
「你做了什麼,會讓幕后之人這麼著急,連仔細籌謀都不肯,直接冒這麼大風險殺你?」
我猛然抬頭。
「魏家。」
我扶著墻踉蹌站了起來。
尋白皺眉:「你要做什麼?」
我沒有搭話。
尋白的眉頭未展,淡淡道:「我已經替你遮掩了兩次,還怕第三次嗎?」
「我要去見太后。」
我把事情和盤托出:「魏昭儀那個侍女,莊美人,是假孕。他們買通了一個冷宮私通的宮女,想用她的孩子瞞天過海。」
「你去冷宮,看住那個宮女。」
說到這里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不,把她抓起來。
「我和你一起去。
「扶月,你現在立刻去太后宮中,就說我們撞破了莊美人假孕一事,請她主持公道。」
6
我和尋白一路避著巡夜侍衛,朝冷宮趕去。
尋白一把拉住我。
「等等。有人。」
我跟著尋白躲在一側,遠遠地看見一個微胖的女人,一步三回頭地走了過來。
魏夫人!
我壓低聲音:「她怎麼會來這里?」
扶月受了傷,走起來比往日慢,而太后有恙,擺駕去魏昭儀那里尚需要時間。
算算時間和距離,魏夫人應當還不知道我已經逃脫的事情。
尋白道:「如果你剛剛說的是真的,魏昭儀可能要生產了。」
「所以……她是來抱孩子的!」
「換句話說,如果派太監來殺我的人確實是魏家,無論魏昭儀是否現在生產,他們都不會把孩子留在這里了。
」
「不過,」我有些遲疑,「在這種時候,魏夫人竟然親自來了?」
尋白復雜地看了我一眼:「因為魏家的人手,都用來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