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撫摸著我的頭發,像是在逗弄一只溫順的貓咪。
可是他不知道,貓咪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何況,我本就不是貓。
蕭懷遠把頭埋在我的頸側,不輕不重地啃咬著。
我感覺似乎有血流了出來。
可是面上我卻依舊保持著嬌笑的模樣。
蕭懷遠,我的血,喝多了可是會要命的。
10
我是十歲那年被阿兄撿回去的。
在此之前,我還有一個身份——苗疆藥人。
苗疆圣女是個瘋子,她最喜歡用童子煉藥,而我是她最喜歡的藥人。
可是我逃了出來。
躺在路邊奄奄一息的時候,被阿兄撿了回去。
一開始我不愛說話,喜歡玩弄一些毒蟲。
村里的孩子說我是怪胎,還用石子打我。
阿兄看見了,就拿著棍子把他們全都趕跑。
然后他會溫柔的俯身,輕聲哄我:
「云娘有阿兄就夠了,阿兄會護住云娘一輩子。」
他還告訴我,沒有人生來就是為了別人而活的。
我首先是自己,其次才被賦予了別的身份。
阿兄教我明事理,送我上學堂。
我被他養成了一個正常的小姑娘。
會哭會鬧會撒嬌。
后來阿兄有了喜歡的姑娘。
她和阿兄一樣溫柔。
會給我扎好看的辮子,還會給我做漂亮衣服。
阿兄就在一旁酸溜溜地說:
「云娘有了嫂嫂,不要阿兄了。」
我這時就會抱著阿兄和嫂嫂,大聲喊:
「云娘阿兄和嫂嫂兩個都要!」
阿兄就捏著我的鼻頭說我是個貪心鬼。
我十三歲那年生辰。
阿兄說,希望我一輩子做個快樂的小女娘。
能尋到真心疼我愛我的夫婿。
嫂嫂掐著阿兄的耳朵,說他不正經。
她摸著我的頭說:
「我們云娘只管按自己的心意,平安喜樂地活著。」
可是我那樣好的阿兄和嫂嫂……卻因為蕭懷遠的一己私欲,連尸身都無法保全。
為阿兄和嫂嫂送葬那日,我重回苗疆。
跪在苗疆圣女面前,求她將我練成藥人。
對不起了,阿兄、嫂嫂,云娘沒能活成你們希望的那樣。
我寧愿以身飼蠱,也要用這副浸了百毒的身體,送蕭懷遠下地獄!
11
圣女說我是她這麼多年來最滿意的作品。
她不僅給了我一張足以艷絕天下的臉,還給了我一副柔若無骨的身子。
蕭懷遠果然對我的寵愛日盛,這天,我終于大著膽子開口:
「陛下,臣妾有件事,不知該不該告訴您。」
蕭懷遠聞言頓住,他的手攀上我的脖頸,細細摩挲著。
但我知道,接下來的話若是不能讓他滿意,他會毫不猶豫地掐斷我的脖子。
「陛下派裴……裴大人未出京前,妾曾見到丞相多次入府。
「兩人不知是在密謀什麼。
「妾想著如今是皇上的人了,這些事定是要告訴陛下的。」
皇上聞言臉色果然難看起來。
他這樣的人,最忌諱的便是大臣之間結黨營私,威脅自己的帝位。
我的話固然無足輕重,可是耳邊風吹久了,難免會在皇上心中扎下一根刺。
關鍵時刻,這刺可是會要人命的。
何況這事我并沒有說謊,蕭懷遠稍一查證,就知道了。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
丞相是裴清池三顧茅廬請來的。
丞相那人一身的文人風骨,最是喜歡名家畫作。
不過是一幅千里江山圖,就勾得他幾次三番上門欣賞。
文人附庸風雅,這本無礙。
可落在帝王眼里,再添油加醋一番,便是結黨營私了。
第二天,我就聽說皇上早朝的時候找了丞相麻煩。
還發落了他的幾個門生。
而丞相那人……據說是個小心眼呢。
前朝既然已經攪亂了。
那麼后院也該放一把「火」了。
一旁的宮女小桃為我梳妝的時候見我在笑,不由問道:
「娘娘今日可是有什麼喜事?」
我似笑非笑地看了小桃一眼:
「自然是有的。
「走,陪我去給皇后,送一份大禮。」
12
皇后寢宮。
她手腕上依舊纏著那串佛珠,可是撥動佛珠的頻率明顯有些亂了。
我知道,皇后的心已經亂了。
我跪在皇后身側的蒲團上,輕聲開口:
「娘娘,神明是贖不了人間的罪的。」
皇后并不搭話,我也不著急,就那麼陪著她跪著。
終于,皇后撥著佛珠的手停了下來:
「云娘,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看著皇后,眼神堅定道:
「我想要這世間清明,有公理可言。想為女子掙一寸立足之地。」
皇后手中的佛珠線突然斷了。
佛珠散了一地。
我撿起其中一顆交到皇后手上:
「娘娘,就連佛祖也讓您,爭上一爭呢。」
皇后的眼神似乎茫然了一下。
她喃喃道:
「可是,本宮一個女子又能做什麼呢?」
我剛想開口。
這時,一個嬤嬤突然推門闖了進來:
「娘娘,您該歇息了,讓不相干的人退下吧。」
皇后看見她,突然泄氣般朝我道:
「云美人,你僭越了,還是快離開吧。」
我看著那毫無規矩的嬤嬤,又看了眼重新變回一潭死水的皇后。
心下頓時了然。
我站起身,在越過那婆子時,突然拔下頭上的發簪,猛地扎進嬤嬤的脖子。
她瞪大了眸子,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最后只能不甘地氣絕倒地。
我輕輕用手帕擦著簪子上的血,隨后交到皇后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