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訂婚宴上,我看見了越獄出來的陸森昀。
他戴著黑色鴨舌帽,坐在觀眾席上,安靜地凝視我。
當我反應過來時,下意識地要追上去,卻被人拉住。
未婚夫紅著眼問我:「你是要他,還是要我?」
1
我和竹馬江予深要訂婚了。
今天是我們的訂婚宴。
從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
江予深笑我太緊張了,還說:「到結婚那天是不是眼睛都睜不開了?」
「怎麼?你不幫我看路啊?」
江予深投降:「好,我帶著你走,多久都行。」
一身黑,頭頂的鴨舌帽壓得很低,只露出下半張臉的輪廓。
他抬起頭來那一刻,眼神與我交接了一瞬。
我倒吸一口冷氣。
陸森昀!
江予深顯然也看見了,他握著我的手緊了緊,壓著聲線問:「是他嗎?」
手心直滲冷汗,我松開江予深,如夢初醒般點了點頭。
就在我和江予深齊齊看過去的時候,陸森昀忽然站了起來,將帽檐壓低,快步走出了宴廳。
宴廳里面依舊熱鬧喜慶,誰也不知道剛剛走了一個通緝犯。
我想要沖出去,江予深卻一把抓住我,他眼眶一紅,神情脆弱:「今天是我們兩個訂婚的日子,」他頓了頓,「你是要他,還是要我?」
「我要報警。」
哪怕他是我的初戀。
2
我想破頭也想不明白陸森昀怎麼會瘋成這樣。
他作為天之驕子的人生,在二十七歲這一年急轉直下。
先是他把我騙到郊外,差點就弄死了我。甚至還對目擊者下手。
現在是服刑期間,他怎麼會出現在我眼前?
一陣天旋地轉。
江予深及時扶住我,還按停我掏手機的動作,對我搖了搖頭,眼神里盡是不要再沾惹陸森昀的勸誡。
我不聽勸,堅持要撥舉報電話:「逃得越久,死得越快。」
「你如果實在放心不下他,」江予深嘆了口氣,「那就打吧。」
「慢著,我來。」江予深突然變卦,抽走了手機,自己走到一邊去聽。
「陸森昀」、「疑似越獄」那幾個字眼陸續地從江予深口里說出來的時候,一股濃厚的虛浮感頓時浮上心頭,揮之不去。
他的名字曾出現在校長口中,出現在頒獎屏幕上,出現在商業文件右下角……卻唯獨不應該出現在舉報電話里。
陸森昀,你怎麼想的啊?
當初庭辨律師為你所做的爭取,都將因為這一越而變成泡沫。
江予深側身對著我,而手機更是放在另一邊耳朵上,我根本聽不清警方那邊的聲音,只察覺到江予深的表情起了很微妙的變化。
「是越獄了,」江予深掛掉電話的同時也松了一口氣,「但已經抓到人,在送監獄的路上。」
「那……」
江予深幾乎是用哀求的眼色看著我:「言言。」
他想讓我不要再說了。
「那你給我剝個大龍蝦,」說著說著眼睛就發酸,止不住地泛出眼淚,蹦出了嗚咽聲,「我在里面化妝的時候就很想吃,可是又吃不到,就在想等我出來的時候客人會不會全吃完了。」
「沒吃完沒吃完,即使吃完了也還能上的,」江予深手忙腳亂地抽出紙巾,邊擦邊哄,「乖啊,不哭了,我這就剝,哎不哭不哭了,眼影要花掉了,你別這樣看著我,花掉了也還是漂亮的……」
賓客們以為我是喜極而泣。
殊不知是郊外那晚遭遇過的寒冷、痛楚在這刻轟然爬上了我的身體,把我緊緊纏住,不能呼吸。
因為一場吵著要分手的紛爭,陸森昀險些就做掉了我。
然后,他寧可越獄,都要參加我的訂婚宴。
3
我沒有去江予深那里過夜。
回到自己家里之后,我往沙發上一攤,陷進那片松軟里。
沙發是熱的。
有人坐過。
我的背脊慢慢挺直,僵硬地站了起來。
我佯裝冷靜地往門口走過去,嘴里還念著下去買點吃的。
擰開門把手的那一瞬間,一股強烈的男性氣息頓時將我包裹起來,將我牢牢鉗制住。
緊接著嘴巴被掩著,耳邊傳來溫淡的聲:「慕言,別喊。」
「我是來給你送禮物的,」他笑了一聲,「祝你訂、婚、快、樂,」
4
聽到聲音的那一刻,我瞪大了眼睛。
陸時嘉!
婚禮上的人不是陸森昀,而是他弟弟,陸時嘉。
我因為慍怒而用力地握拳,「放開你的手。」
男人松開了我,氣定神閑地坐回到沙發上,并摘下了鴨舌帽。
皮膚冷白,眉眼深邃,和陸森昀有八分像。
我擦了擦額頭殘余的冷汗,質問道:「你為什麼能進來?」
「陸森昀的備忘錄里有門鎖密碼。」陸時嘉淡聲道,「誰叫你不換?你在等他回來?」
「明天我就換掉。」
「隨你。」
我盯著陸時嘉,眸色沉重,而他不以為意。
他是有心來給我找堵的。
如果只是單純要來參加訂婚宴,那不會打扮成陸森昀的樣子,還潛伏進我家。
所以,那個報警的電話,江予深根本沒有打出去。
不過現在顧不上江予深了。
我開口道:「這麼恨我呢。」
陸時嘉面無表情地看著我,說:「我做得有什麼問題嗎?怕你不想在訂婚宴上看見和陸森昀有關的人,所以打扮了一下才去,又怕你不會給我開門,才提前進來了,我什麼東西都沒動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