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乳娘和大丫鬟知道我說什麼。
她們點頭,立馬去辦。
又下雪了,周世廷下朝后回府,拎了新鮮的吃食給我。
「……這是酸湯面,趁熱吃。」雪花落在他鬢角,他像個毛頭小子般,喜氣洋洋。
我道謝,還是沒胃口。
嬋嬋派了丫鬟,來請了周世廷兩次。周世廷叫丫鬟回去,說他今晚沒空過去,外面的雪下得很大。
翌日,嬋嬋穿上了一件火紅色的風氅,里面是勁裝結束的騎馬裝,也是艷紅色。
遍地皓雪,她如雪中紅梅,艷麗無方。
玥娘冒雪也來請安,見狀愣了愣。
我院子里多了一架秋千,落滿了雪。
嬋嬋進了屋子,笑盈盈看向我:「宋棠,你可知我流產了兩次,再不能生育?」
滿屋子里斂聲屏氣。
「大膽。」我靜靜笑著,「嬋嬋,你進京小半年,也該知道規矩了。這樣大呼小叫,你可是想去跪祠堂?」
嬋嬋大笑起來:「將軍說,他不喜孩兒。他與我,恩愛多年,將來相互扶持到老。可你懷孕了。」
你懷孕了,將軍一顆心就全落在你身上。
他豈會不喜孩兒?
「宋棠,將軍只休養一年,會再次離京。」嬋嬋大笑起來,笑著又哭,「你說,他還會跟我走嗎?」
她說著話,突然抽出長鞭。
眾人嚇得不輕。
嬋嬋武藝好,一根長鞭虎虎生風,外面的護院都未必擋得住她,更何況內院這些丫鬟婆子?
我的大丫鬟、乳娘全部護著我,挨了鞭子,見了血痕。
我極力往外逃。
我狼狽中,差點摔一跤,嬋嬋大笑起來。
「你這種庸俗無能的世家女,憑什麼給將軍生兒育女?他不會留在京城的,他會跟我走!」嬋嬋朝我奔過來。
我原本手忙腳亂,一出房門立馬站穩了。
秋千架的雪落盡,一張長弓,重三十斤,對準了嬋嬋。
我站在雪地里,靜靜看著她:「放肆!放下鞭子跪下,我饒你不死!」
嬋嬋不屑:「你有什麼本事……」
嗖的一聲。
長箭劃破雪空,將嬋嬋的肩頭貫穿,她整個人被牢牢釘在正房的柱子上。
她想要掙脫,無奈箭入柱子過半,將她困住。
她大喊大叫。
護院們沖進來,圍住了她。
老夫人也冒雪來了,見狀氣得發瘋。
周世廷被家丁叫回來。
嬋嬋的血,流淌在雪上,一片暗紅。
她精神錯亂,緊緊盯著每個人。
周世廷力氣極大,竟是單手將長箭從柱子里拔了出來。
嬋嬋疼得哀號。
他將她抱了出去。
我婆母在身后喊:「站住!你要縱容她胡鬧到幾時?你看看這滿屋子的人,個個臉上、身上的鞭痕,你再看看你的嫡妻!」
周世廷腳步微微一頓。
他沒回頭,抱著嬋嬋離開了。
我被攙扶進了屋子,收拾滿地狼藉。
嬋嬋這天下午被送走了。
周世廷說,送她回邊疆去了。可她的傷勢太重,天氣又冷,根本不適合現在出行。
如果留她養傷半年,明年開春再走不遲。
周世廷卻執意這時候讓她走了。
嬋嬋死在了半路上。
我親手燒了那支長弓。它的作用結束了,我希望余生內宅都不需要用到它。
05
嫁到永昌侯府的第二年剛剛立秋,我臨盆了。
苦熬一天一夜,我誕下了長子。
孩子洗三禮,我娘和嫂子來看望我。
「真沒想到,你把日子過順了。」我娘欣慰拍著我的手。
嬋嬋的事,只是侯府內宅之事,外人不清楚內幕。
他們只是聽說,永昌侯把跟隨他多年的愛妾趕走了。
另一個妾室玥娘,仍操持侯府中饋。可她與我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
如今我又誕下嫡長子。
賜婚的婚姻,本該是千難萬難,我父母很擔心我被兩個有實力的妾室玩死。
可我很順利生下了侯府的繼承人。
「娘,我告訴過您了,我做得來。」我說。
做侯府嫡妻,第一要有子嗣,第二要有管家權,第三不要愛上自己的丈夫。
我已經做到了兩點:我有了孩子,我不愛周世廷。
等我從玥娘手里拿到管家的對牌,這條路就徹底順暢了。
往后我也會像老夫人那樣,安安靜靜不作妖,就是高門主母,安富尊榮。
我還在月子里,借口替兒子找乳娘,要了一部分管家的權力。
婆母同意。
玥娘臉色很差。
我只是要了一點權力,沒有多要,玥娘也感覺到威脅了。
我的乳娘問我:「您打算怎麼辦?她是不想放手的,老夫人在這件事上猶豫不決。」
因為玥娘管家這些年,沒有出過大錯。
她又和老夫人一條心。
玥娘是貴妾,又無子嗣,她只能忠心老夫人,老夫人可是很清楚這點。
故而老夫人希望她當家,來制衡我這個兒媳婦。
「我一進門,就給玥娘埋下了心疾。」我對乳娘說,「那就繼續刺激她。」
我新婚的第一天,跟玥娘說,等她將來有了子嗣不能持家,我再代替她。
而后,在嬋嬋的事情上,我又提到玥娘無子嗣很可憐。
如今我有了嫡長子。
這個點,可以把玥娘刺激到發瘋。
我出月子,一家人吃飯,玥娘站在我們身后,像管事婆子那樣布菜。
我便對婆母說:「內宅太冷清了點,就鈞哥兒一個孩子。應該再納兩房妾室,為侯爺開枝散葉。」
周世廷靜靜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