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出了一身汗,我退燒痊愈。
周世廷欣慰,上朝去了。
后來,他還去和老夫人聊了,表情很嚴肅。老夫人挺生氣,也有點心虛。
他從中調停了。
玥娘送燕窩粥給我。
「……我正想和你說,不必麻煩了,燕窩我這里有。我的丫鬟用小廚房燉了,吃起來也很方便。」我對玥娘說。
玥娘:「老夫人吩咐的,我不敢不照辦。」
「老夫人只心疼我,卻不顧你管家之事的辛勞。多一事,就多不少的工夫。」我笑道。
玥娘笑了下,笑容似乎有點嘲諷。
她大概是覺得我天真。
「前幾日發燒,我還以為是有喜了。不承想,癸水來了。」我又道。
玥娘靜靜看著我。
「也不知是我年紀小,還是我體弱。要是侯爺能歇在你那里,你恐怕比我爭氣些。」我笑道。
玥娘表情微微一變。
「不過,你得持家,恐怕也沒時間服侍侯爺。娘和我,沒了你可真不行啊。」我情真意切。
玥娘離開的時候,臉色都控制不住。
老夫人話里話外踩我,抬高玥娘,可有什麼用?在子嗣問題上,老夫人可從來沒替玥娘爭取過。
我暗示玥娘,你做牛做馬就好好用心做,反正生孩子這種事也用不著你,你永遠只是我們的「管家婆」。
小妾、無子,今日高興了哄著你,讓你管家;明日不高興了,奪了你手里對牌趕出去,你又值幾個錢?
玥娘的臉都氣抽了。
04
嫁入侯府三個月后,周世廷幾乎歇在我房里。
嬋嬋那邊,他偶然去看看,已經不在她房里過夜了;玥娘那邊,從前怎樣,如今還怎樣。
我仍是無孕。
我身體好,癸水每個月都準,斷沒道理不能懷孕。
我斷定是周世廷的問題,很想勸他去看看太醫。
然而這種事,傷及他尊嚴,恐怕會惹惱他。
京城一夜間降溫,周世廷正好休沐,他帶著我去泡溫泉。
池水氤氳,他讓我坐在他懷里,低聲問我:「可會騎馬?」
我咬唇不回答他。在這方面,我永遠不如嬋嬋知情識趣。
他起身去拿了酒。
他喝一口,喂我一口。
我與他都半醉了,就胡鬧得很厲害。
后來下雪了。
雪花落在了我肩頭,又被溫泉水化開。那水波蕩漾,一層層地擴散出去;從溫柔轉為激蕩,恨不能把池壁都撞碎。
我迷迷糊糊一直很累。
腦海里想的,是他這個人似乎很齊全,也很兇猛,怎麼就無法生育?
他要是一直這樣,我去哪里弄個孩子?
周家三代單傳,周世廷沒有三服內的侄兒,生不出來就得過繼,我去過繼誰?
后來我睡著了。
醒來時,推開窗欞,窗外的溫泉池水還在散發絲絲縷縷的熱氣;下了一夜暴雪,四周白皚皚。
周世廷在身后摟著我。
他低聲嘟囔:「棠兒,再睡一會兒,昨晚累死我了。」
我腦子里空了一瞬。
山林很安靜,白雪把過往任何痕跡都遮掩住了。不管是庭院內外,都只有我與他。
這趟回去,玥娘表情更加焦躁;而嬋嬋哭得眼睛通紅。
周世廷這晚去了嬋嬋那里。
我突然從素凈純潔的溫泉山莊,回到了現實。
現實的侯府里,有一大群人,不單單是我和周世廷。
下雪后,朝廷事務繁忙,周世廷一連半個月沒空回家。
我的月事第一次推遲了兩天。
周世廷終于忙完了回家,先到正院沐浴更衣。
晚間上床,他伸手將我抱進懷里時,我抵住了他:「侯爺,您今晚去嬋嬋那里,行嗎?」
他微愣。
原本含笑的臉,一下子沉了下去。
「我月事遲了兩日。」我如實告訴他,「一向不遲的。」
周世廷是個敏銳的人,他猛然坐起來,陰沉的臉轉怒為喜:「真的?」
「還不知道……」
「請太醫來診脈!」他說著就要下床。
我拉住了他:「不急,侯爺,這才開始呢,萬一……」
周世廷:「你感覺如何?」
說實在話,我毫無感覺。
可我不好掃興,只得道:「有點悶。」
我與他耐心等了半個月。
我很焦急。
周世廷比我還要急,每晚住在這里,修身養性,只和我閑聊瑣事。
我的月信一直不來,十有八九懷上了。
真意外。
半個月后,太醫診脈,我有喜了。
我一顆心落地。
嫁入侯府幾個月,這第一個臺階,終于順利攀了上來。
我在想為何在府里一直懷不上,去趟溫泉山莊卻有了。大概是,在府上的同房,我每次都很緊繃、很受罪。
我體會不到一點快樂。
溫泉山莊那晚卻不一樣,導致我早起時都有點恍惚。
恍惚以為,白雪皚皚的天地間只有我和他。
但我們一回來,嬋嬋就霸占了他,我又瞬間清醒透了。
我有孕后,真正歡喜的有我、周世廷和老夫人。
老夫人的態度大改,她對我真誠了幾分。
嬋嬋卻發了瘋。
她向我請安的時候,盯著我的肚子,眼神兇狠。
我身邊的人被她嚇到了。
我的陪房丫鬟和管事媽媽都建議:「夫人,不準她再踏進正院。」
「她是侯爺的愛妾,每日來給我請安,這是她的禮數。不讓她來,反而成了我的錯。
」我說。
大丫鬟急了:「性命要緊,她擅武藝的。您尚未出閣時,她就敢去國公府門口挑釁。」
我想了想:「去庫房,把咱們陪嫁準備的東西搬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