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那太子想過妾身嗎?」
蕭銘一怔,沒有回答。
我也不再問他。
進了府,我們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
到了晚上,蕭銘身邊的人傳話來說,太子今晚不過來了,他宿在書房。
我回道:「好的。」
鄰香安慰我:「太子殿下定是太忙了,等他得空,一定會來的。」
燈火下,鄰香的眼睛紅紅的。
她自小伴著我長大,在我無數次病危的時候,都是她陪著我。
她最能懂我受過的苦,受過的疼。
可她也有不明白的事。
她不明白為什麼琴瑟和鳴的太子與太子妃,突然間形同陌路。
她不明白為什麼一直期待著回京,一直期待著好轉,一直期待著與夫君兒子見面的我,突然就不抱期待了。
其實歸根結底不過是,我看開了。
為了他們,我苦苦掙扎,拼命地想活著。
卻發現我的夫君與兒子,其實慶幸著我能早死。
我若是不死,怎麼給他們的心上人騰位置?
04
燈花輕輕一聲滴落。
我想起前世,撞見蕭銘抱著夢菡親吻那天。
少女的嘴被親腫了,一雙眼里如含了煙波,欲拒還迎地推著蕭銘:
「別親我,要親去親你的太子妃!」
「吃醋了?」蕭銘掐著她的下巴,滿眼都是寵溺。
提起我時,一副云淡風輕的口吻:
「你和管之煙不同,她是太子妃,十三就嫁給我,我只對她有幾分愧疚而已。
「她身子不好,太醫說最長活不過五年,等她去世,我就娶你為妻。」
他一直不納夢菡為妾,就是等著名正言順娶她為妻這天。
我不敢想,與我同床共枕的枕邊人,每天晚上,是不是都在數著我剩余的時光?
數著我哪一天能咽氣?
我為他擋的一刀,那刀上有毒,傷及肺腑,折磨了我整整三年。
每一次發作時,我都痛不欲生。
若非想著他,念著他,我只怕很難堅持下來……
我驀地吐出一口血。
只這一口血,斷送了我多活兩年的可能性。
導致我前世不到二十七歲,便撒手人寰。
今生,我不想重蹈覆轍。
05
早早地睡下后,翌日清晨,我便和鄰香回了管家。
正逢父親和兄長休沐,我們一家團聚,其樂融融。
他們打量著我,說我瘦了,又問我在藥王谷這三年怎麼過的。
我撿了些輕松地說,并未提及我數次生死一線的危險。
父親臉上露出些笑容:「那就好,當初送你去藥王谷果然是對的。」
三年前,被砍中時,我幾乎半只腳踏進了鬼門關。
太醫們束手無策,是兄長和父親遠涉千里,找到藥王谷谷主為我醫治。
他是個有點古怪脾氣的小老頭,從不肯離開藥王谷半步。
于是得了圣上恩準后,我被送到那里,開始了漫長的解毒生涯。
三年間,也和家中有書信往來,但報喜不報憂,總不如親見。
……
吃過飯,我和娘親在房中敘話。
我問她:「娘,你說我和太子……有機會和離嗎?」
娘嚇了一跳:「怎麼突然說這事?太子他哪里對你不好?」
我不知該怎麼說,含糊道:「我感覺他心里有別人了。」
娘松了口氣:「太子是未來的君主,三宮六院都是常事,只要底下的妾室越不過你去,睜只眼閉只眼便罷了。你身子不好,誕下澤兒已是去了半條命,皇室要綿延子嗣,遲早會給他納妾娶妃的。
」
「我不是不讓他納妾,我是……對他沒有感情了。」
娘親一愣,明白了我的意思。
她蹙著眉,遲疑道:「你和太子的婚事是圣上的旨意,除非犯下大錯被太子休棄,否則……之煙,你不要做傻事!」
娘緊緊拉著我的手,我安撫地拍了拍,嘆道:「娘,你放心吧,我現在代表的不僅是我自己,還有管家,不會做傻事的。」
雖然不能和離,但我有其他辦法,可以離開太子府。
「娘,您教我刺繡吧。」我轉移話題。
娘好奇地問:「學這個做什麼?」
我說:「給澤兒做一個香囊。」
06
回太子府時,香囊做好了。
光澤的緞面繡著寒梅,看著十分精致。
我給蕭澤系上,他眼眸晶亮,說:「謝謝母親。」
鄰香笑道:「小殿下不知道,太子妃為了你熬夜學的,挑著燈十指都扎破了呢。」
蕭澤一愣,這才注意到我指尖的傷口。
他眼里流露出一絲慚愧:「讓母親受累了。」
我道:「你記著母親的好便是。」
說罷,又拿了些糕點給他,方才將他送走。
沒過幾天,他來請安,我發現他腰間的香囊變成了一個。
我問:「你夢姐姐的呢?」
蕭澤有些不好意思:「我取下來了。同窗說這兩個香囊,一個精致,一個粗糙,掛在一起不匹配,我就摘了一個。」
「哦。」我有些意外。
前世他那般珍視夢菡做的那個香囊,甚至不惜怪上我。
今生卻主動摘了下來。
我沉默地喝茶。
蕭澤猶豫了一下,又道:「過幾天就是夢姐姐的生辰,我想準備禮物送給她。」
我問:「你想送什麼禮物?」
蕭澤道:「我想送給她一塊玉佩,當作香囊的回禮。」
我點了點頭,對鄰香道:「把柜子里的那個紅木盒子拿出來。
」
鄰香一驚:「太子妃!」
「讓你去就去。」
在我的堅持下,鄰香不情不愿地取出了盒子。
打開來,里面是一枚通透溫潤,巧奪天工的雕花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