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這里不是你的荊棘山,是戰場。」
「天鳳神君是統帥,我們只聽從她的命令。」
「這規矩師尊不會忘了吧?」
白濯的臉色瞬間蒼白。
他在天界地位一落千丈,還以為在軍中保有往日的威望。
但他忘了,他臨陣退縮,乃是大忌,為所有將士所不齒。
大家看他從前的功勞,才沒有直接表達出來而已。
我以為白濯會大發脾氣。
但他竟然忍了下來。
「阿夕,我有話要單獨跟你說,行不行?」
這對他而言,已經足夠低聲下氣了。
我對師姐點點頭,他們幾個才離開了。
「師尊有話就說吧。」
我漫不經心地坐下來,其實對他要說的話完全不感興趣。
我只是怕他突發發癲,破壞即將到來的那場決戰。
白濯卻看了我很久沒開口。
我抬頭,恰好撞見他眼里閃過的懊悔和遺憾。
我不想浪費時間,才主動問:「師尊怎麼不說話?」
白濯這才艱澀開口:「阿夕,能不能幫幫我?」
真的很詫異,自從有了若水,他面對我時,總充滿了高高在上的輕蔑。
好似不擺足師尊的架子,就會被人誤解,他對我還有舊情似的。
「師尊遇到麻煩了?」
白濯點頭:「若水被魔尊抓了,用她和孩子威脅我。」
「阿夕,只有你能救她們,只要你答應魔尊提出的和談條件。」
他殷切地看著我。
我險些被氣笑了。
「師尊,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麼?」
白濯竟然還在犯傻:「阿夕,反正你已經贏了這場仗。」
「和談對我們雙方都是好事,沒必要非得打個你死我活。」
「無非是讓他們占一點小便宜而已。」
「若水和孩子,那是兩條活生生的命啊!」
我一忍再忍,終于忍無可忍:
「那你知道為了今天這場勝利,我們天界犧牲了多少條命嗎?」
「你忘了我們為多少戰友舉辦過喪禮嗎?」
「你忘了幾位師叔師伯如何慘死的嗎?」
「你忘了你的兄長是如何被魔尊打得魂飛魄散的嗎?」
「你說過要親手為他們復仇的!」
我看著白濯,哪怕前世他親手殺了我,我也沒有對他這麼厭惡過。
那時,我尚且可以說,他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中了魔尊的奸計。
可現在,我只覺得他無可救藥,完全喪心病狂了。
白濯胡亂扒拉著頭發,沖我吼道:「我沒忘!」
「可逝者已矣,若水和孩子還有活命的機會,難道我要棄她們不顧嗎?」
「那是我的摯愛和骨肉,是比我生命還重要的存在!」
我忍不住給他鼓掌了:「好,很好!」
「既然這麼重要,你就去救啊,來找我干什麼?」
「你自己無能,丟了妻兒,為什麼要來綁架三軍為你救妻兒?」
白濯被我吼得怔住了。
「阿夕,你怎麼可以這麼冷血?」
「哦……我明白了,你恨我,你恨若水!」
「你巴不得她去死,是不是?」
我輕蔑地看著他,直到他露出了心虛的表情。
「你如果不嫉妒若水,那去救她,證明你真的放下了!」
我笑著問:「嫉妒她?為什麼?」
「白濯,你不會覺得,我還愛你吧?」
「你問過自己配不配嗎?」
「我乃鳳族神女,天鳳神君,統帥天兵天將!」
「這一戰,我取得了空前的戰果,已將魔軍逼入絕境!功勞早在你之上了。」
「你哪兒來那麼大的臉,覺得我愛你?」
白濯蒼白的臉,又黑了下來。
「你……」
我已經不想跟他廢話,道:「白濯,若水早已入魔了。
」
「她是魔尊送到你身邊的棋子,她也不是被魔尊抓走的,是她自愿去當人質的。」
「你清醒點吧!」
8
白濯完全不信,怒吼道:「你不想救人,也無需說這種話吧?」
「鳳夕,我與你之間恩斷義絕,若水母子要是有一點損傷,我會傾我所有向你復仇!」
我已經完全對他失去耐心。
「來人,送客!」
我一聲令下,幾位神將出現。
白濯卻不肯走,竟然朝我攻過來。
我一個閃身,來到他面前,只用了三招就將他打倒在地。
「白濯,別胡鬧了,太難看了!」
現在的他,別說跟我打,就算這幾位神將也能輕易制服他。
神將把他捆了起來,帶了出去。
師姐慌忙進來問我:「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
「他早就不是當年叱咤戰場,令魔軍聞風喪膽的白濯戰神了!」
失去本命法器,沉溺于男歡女愛之中,荒廢修煉,早就成了半個廢人。
便是天縱奇才,不勤學苦練,也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修行之路,如大浪淘沙,只有勇氣和毅力并存的人,才能走遠。
天界從來不缺乏人才,也不是只有他一個天才。
他從前走得太順了,以至于這般不珍惜自己的天賦,更不在意那些別人拼命追求的名望和地位。
他以為那一切,他唾手可得,卻不知道,在他松懈的瞬間,無數后來者蜂擁而至。
不會給他反悔的機會。
師姐頗為遺憾道:
「師尊他從前那樣好強的人,怎麼因為一個女人,就淪落至此?」
別人不知道,我卻清楚。
白濯他厭惡自己背負的責任枷鎖。
他覺得天帝和天后生他,是為了鞏固他們在天界的地位。
他厭倦了日復一日枯燥的修煉,厭倦了永無止境的神魔大戰。
他去凡界歷劫,只不過是另一種逃避責任的借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