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上也笑了,看我一眼,「昭陽也學會這些漂亮話了,快些起來吧。」
我與陛下又說了會話,他便讓我退下了。
我接過宮人遞上的披風,正要走時,看見李德眉目凝重的站在殿外,他怔了一瞬才反應過來行禮。
「怎麼了?」我順勢詢問。
「貴妃娘娘傳了杖,說要杖斃一人。」
5.
我回頭看向層層疊疊的殿門。
一邊是皇長子的母親,一邊是陛下要他關照的奴婢。
李德不想得罪貴妃,便想讓我做這個替罪羊。
如果是旁人,我會拍拍屁股走人,可那人是景行,那個眉目含笑的太監。
瞧李德的樣子,哪怕事后被陛下罵一頓,他也不愿此時進去告狀。
杖斃一個奴婢,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就算不把此事報給陛下又能如何?
退一步講,就算陛下知曉了此事,誰又能保證陛下會保景行,斥責貴妃?
我冷冷一笑,轉身再度踏進殿內。
「陛下。」我輕聲喚他。
皇上疑惑我去而復返,「何事?」
我吸了一口氣,跪在地上行禮,「聽李掌印言,貴妃娘娘欲杖斃一宮人,此等骯臟事本不該上達天聽,然臣女不忍,求陛下恕罪。」
皇上放下筆,冷漠的看我,「昭陽,你想替他求情?」
「是。」
「你借住皇宮,是外臣,誰給你膽子到朕跟前來插手內廷事?」皇上一拍桌子,怒道。
我對上陛下的眼睛,不卑不亢,「臣女前一刻見他為陛下奉茶,下一刻就要見他的尸首,臣女非鐵石心腸之人,不忍見之。」
「你說什麼?」皇上反應過來我說的是誰,一陣失神,隨即起身,喝道:「李德,去華德宮。」
景行如此行事,實在是冒險,如果沒人將他被打的事帶給陛下,他真的會沒命。
想著想著,我笑了。
他信我,毫無保留的信我。
我在,他敢拿命冒險。
我緊隨陛下去了華德宮。
陛下的儀駕浩浩蕩蕩,行刑的宮人伏跪在地。
「貴妃真是好脾氣!」皇上斥了一聲,朝殿內走去,「滾進來。」
我隨后踏進華德宮的門。
景行趴在刑凳上,血液從他身上不斷流下,不多時,地上已經積了一攤。
他見我來了,朝我扯出一笑。
我動了動嘴唇,只覺喉間酸澀,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只好解下我的披風替他蓋住傷痕累累的軀體。
奴婢行刑是要去衣的,他的狼狽全被人看見了。
這次,監刑的人是貴妃,她沒有夢中太子魄力,沒能一擊致命。
很快,李德從殿內出來了,急忙扯住隨行的秉筆太監李茂,「快去太醫院請院首過來,你們,趕緊把景……他挪去側殿。」
旁邊行刑的宮人見李德這個態度,顫顫巍巍的哭道:「求老祖宗告知,奴婢們還有沒有活路。」
有個沉不住氣的太監大喊道:「行刑的時候,奴婢們都看見了,他沒有凈身,這是死罪。」
他們盡全力為自己開脫,李德卻不理會他們,冷冷下了令,「把華德宮圍起來,一只蒼蠅都不準放出去。」
命令一下,在場眾人都白了臉色。
景行被人挪去了側殿,李德親自照顧他,神色無比焦急。
我就站在景行的床前,他的面色蒼白無比,血液很快浸濕了被褥。
「李德。」景行輕聲開口,氣若游絲,「我說的對吧,那一日我在救你。」
李德打了一個寒顫,想起諸多年前的宮廷秘聞。
他揮了揮手,喝退了所有宮人,也顧不得我在場,跪了下來,朝自己狠狠扇了一巴掌,「奴婢口無遮攔……公子恕罪。
」
李德對景行的稱呼從「他」變為了「公子」。
景行疲憊的躺在床上,沒有力氣搭理他。
太醫在為景行治傷時,外間傳來一聲聲悶哼。
我透過窗戶看了一眼,只覺血色漫天,側過頭干嘔了幾聲,立刻關上了窗戶。
6.
這一天,陛下殺盡了華德宮的宮人,哪怕是他帶來的宮人,除了李德和李茂外盡數殺盡。
他用無數死亡掩埋了景行被打、為奴的事實。
院首上好藥后,皇上來看了他一眼。
皇上看向景行的目光十分復雜。
「這是朕的恩人之子,流落宮廷,朕該照顧一二,如今真相大白,朕也該放他出宮。」
「臣/奴婢明白。」三人心領神會。
皇上隨即把目光放到我身上。
「臣女今日什麼也沒有看見,自也不會告知父兄。」
「甚好。」皇上說完便轉身離去。
「陛下!」景行卻醒了,用盡全身力氣喊他。
皇上頓住腳步,「何事?」
「您的話,只有這些?」
皇上回過身,嘴唇蠕動,「你出宮后換個名字。」
景行諷刺一笑,「敢問陛下,恩人姓何?」
他看了景行一眼,「顧。」
景行瞬間收斂了情緒,恭恭敬敬道:「奴婢請問,可否名顧景?」
「可。」皇上不欲多費唇舌,轉身離去。
景行朝李德一笑,「李掌印跪了大半天,也是白跪了。」
李德沒敢搭他的話,急匆匆跟上皇上的腳步,李茂隨后。
我坐在床前,對他說:「我也要離宮了,我生辰那日,請你來玩。」
「好。」景行應了,笑容璀璨。
次日,皇上下了一道圣旨,言少年時曾遭遇刺客,幸賴恩人救命,如今尋得恩人之子,加封其為承恩伯。
皇上在宮外為景行找了處府邸,離我家很近,都在京中的黃金地段。
我挺開心的,離得近我就能日日去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