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跟了霍斯年,坐的都是他的私人飛機。這次,我嚴格按照知乎查到的「坐飛機注意事項」照辦。在偌大的機場里東奔西走的時候,和無數拖著行李,腳步匆匆的過客擦肩。
我的世界好像在每一次擦肩而過中沾染上了色彩。
艷麗的,動人的。
等待登機的時候,我打開了我和霍斯年的聊天記錄。
七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們之間,細細數來,原來還有這麼多美好的回憶。
情到濃時,他也會軟乎乎地喊我一聲「老婆」,會在深夜給我煮宵夜,會托著下巴聽我抱怨實驗室里的破事情。會在我趕論文趕到罵天罵地的時候,陪著我一起說糊涂話,然后再幫我檢查論文里頭的錯別字……
我的手指按在刪除的確認鍵上,猶豫了兩秒,最后還是點了確認。
幾乎是同時,身后傳來霍斯年的聲音:「林舟,我以為你至少要再猶豫一下。」
我收起手機,感受到他一步步繞過來,蹲在我面前。
還是早上出門時候的那身西服。領帶也是我給他打好的溫莎結。我為了這個確實也花了點兒時間練習。現在看來效果不錯。
至少這個領帶配上這一身,襯得他身形挺拔,真的很帥。
我看著他的眼睛:「霍斯年,我猶豫過。」
猶豫了七年。
「現在呢?做好決定了嗎?可以再猶豫一下。」他面無表情,只是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發顫。
我很誠懇:「當時秦雪打電話的時候,我知道你在。」
而且我還知道秦雪開的是外放。
「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要她的錢的。我本來就打算和你斷了關系。
」
霍斯年身形晃了晃,唇色都蒼白了:「為什麼?」
他看上去是真的很迷惑,聲音甚至有點兒顫巍巍的:「我不會阻止你出國。我知道交換要去兩年。我可以等。」
「但我不需要你等。」我捏著那張機票,「我們只是包養關系,霍先生,你越界了。」
霍斯年咬牙:「我不準。」
「霍斯年。你沒資格不準。先不說咱們倆的關系不受法律保護。就算是受保護,你也無權干涉我的人身自由。」
我像是托小狗下巴似的捧著他的臉,一字一頓:「霍斯年,別玩那些霸道總裁的把戲。犯法的。」
他硬裝出來的冷淡表情在和我的對視下漸漸撐不住了。就像是面具裂開了縫隙。他定定地看著我:「不是包養。是我喜歡你。我已經想明白了。我本來是打算,生日那天向你求婚的。」
他屈膝,單膝跪地,從身后掏出一個絲絨盒子。他沒有打開,只是顫巍巍的手搭在上面,抿唇盯著我:「我想娶你。從一開始就不是包……」
「可是我不想嫁。」我壓住了他那只手。
霍斯年固執地盯著我,跪在地上沒有起身。
他垂下眼:「七年了。林舟,這七年里,你沒有過一絲心動嗎?」
我突然想起上大學的那一年,我拎著蛇皮袋,在葛爺爺的陪伴下,坐大巴車和綠皮火車輾轉來到這座城市。
車玻璃并不明亮,甚至還挺臟的。隔著臟兮兮的玻璃,我看著窗外的風景在迅速倒退。那個時候心里是明亮的。
我在車窗上畫了又畫,心里想——未來我會成為很厲害的病理研究專家。會攻克疑難雜癥,會改寫很多人的命運。
后來,我趴在葛爺爺的病床前,看著他被胃癌折磨得不成樣子。突然意識到我連自己的命運都改寫不了。
就在我迷茫痛苦的時候,在我決定舍棄自己所有的想法和對未來的憧憬的時候,霍斯年出現了。
他好像是來救我的。但是一開口,又好像把我推進了另一個深淵。
他給我很多很多錢,和很多很多寵愛。讓我連怨都顯得矯情。
可是我真的怨過。
初見第一眼的心動,成為了一場交易,我怨過;
跟在他身邊做一只漂亮的金絲雀,忍受他那幫兄弟明里暗里嘲諷的時候,我怨過;
最后一次怨,是葛爺爺死的那天晚上。
我自己是學醫的,我很清楚,葛爺爺能活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我以為自己早就已經做好了最后一位親人離我而去的準備。
但眼淚比我的理智要誠實。
就像我以為自己已經能夠完美地扮演一個情人的角色。但孤零零地從醫院回來的時候,收到霍斯年出差不回的消息,還是被巨大的失落擊中。
更失落的是, 我舉著手機想跟他說我的悲傷時, 發現我沒有立場。
情人法則第一條,不要做越過自己身份的事情。
我什麼都沒有說。霍斯年什麼都不知道。
他是無辜的、世界上最好的金主。
但我不想奉陪了。
我把那個小盒子硬退了回去了:「霍斯年,如果你沒有愛上我,我們會有一個庸俗的開頭和一個平淡的結尾。」
「現在呢?」
「現在……」我嘆了口氣, 看見他眼底亮晶晶的眼淚,「現在的結局, 實在算不上美好。
霍斯年,我很感謝這七年,也很感謝你。但我不想回憶。過去只會讓我覺得酸澀。我要往前看, 而你, 是我第一個要扔掉的包袱。」
他的聲音酸澀如刀:「如果是因為秦雪, 我可以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