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朕安排好的?只為了留住你?!」他目眥欲裂,渾身都在微微顫抖。
我面色凜然,與他對峙著。
然后,他忽然頭一偏,「哇」地吐出一口暗紅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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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出那口血后,他臉色終于有了些緩和。
我起身想要去喊人,他擺了擺手,坐到案桌邊,「不用叫人,只是口瘀血。」
他讓我坐在他旁邊,「冷香,在你心中,朕就是這樣的人嗎?」
「是臣妾多心了。」看他這個反應,我知道是自己多想了。
「那你知道,是誰一直都想要朕的命嗎?」
沒想到他會直接這樣問我,但一瞬間,我腦海中就出現了一個人,「難道是……?」
「不錯,就是朕的侄子。」他自嘲般地一笑。
林思效口中的侄子,便是先太子的兒子,兵變后被林思效貶到了海南的「黎王」。
「刺客的尸體上被查出文有龍的圖騰,很可能是黎族人。而且朕懷疑,端午節你宮里出現的那條瘋狗,也與他脫不了干系。」
「原來如此。」我坦言道,「可是黎王為何要殺您,您難道不知道嗎?若不是您當年……」
「夠了!」
話還沒說完,我的脖頸上驀然抵上一把冰涼的短劍。
林思效牙關緊咬,「你是在說,朕不配做這個皇帝?!」
我閉上眼睛,心想他若能一劍抹了我的脖子,也未嘗不好。
然而片刻后,只聽「鋃鐺」一聲,短劍落了地。
「冷香,」他的手抖得不成樣子,「六年前的那件事,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我心中一驚,林思效到底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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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晚,林思效告訴了我一個掩蓋了六年的秘密。
六年前,林思效帶兵上京,并不是起義,而是奉了皇帝之命,鎮壓突然爆發的百姓暴動。
那一年天逢大旱,百姓顆粒無收。而朝廷稅賦繁重,加之貪官污吏層層盤剝,終于導致百姓揭竿而起。
林思效率領鎮西軍,從西南一路打到京城,歷時三個月,才將亂黨剿滅。
而三個月來的征戰,也讓他親眼看到百姓所受之苦。
亂黨被鎮壓后,林思效要求皇帝徹查貪官污吏,以免亂軍再起。
但他的要求,觸動了很多人的利益,其中就包括先太子。
先太子偽造了證據,向皇帝秘密上書,稱鎮西王欲造反。
正好皇帝一直以來就忌憚林思效的實力,也想要借此機會,奪了他的兵權。
太后知道了這件事,與林思效秘密商議,決定先下手為強——于是便有了六年前的那場流血宮變。
「冷香,你知道朕為何最終決定要奪了太子的位置嗎?」林思效看著我,目光悲涼。
「因為太子給父皇偽造的那件證據,竟然是一件價值連城的金絲龍袍!」
「覆舟水是蒼生淚,不到橫流君不知。」他一字一句道,然后忽然面色一凜。
「既如此,我寧愿先炸了我林家的大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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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思效下定決心要做的事,便會不惜一切代價。
比如「炸大壩」。
又比如,「留住我」。
他在我的門前修了一座華麗的庭院,院中山石嶙峋、曲水蘭亭,仿若仙宮。
但我知道,這只是一座關住我的「金絲籠」。
他每日都來,看我吃飯、看我睡覺、看我調香、撫琴、畫畫。
有時他會給我帶來太子和太后的消息,有時甚至會毫不避諱地跟我提起朝堂之事。
我總是冷冷地回應他幾句,便再也不想說話。
他說:「冷香,我會等你,無論多久我都愿意等。
」
他以為總有一天,會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可他錯了,我的心不是金石,我的心早死了——死在他說顧西江已經成婚的那日。
就這樣過了三個春夏秋冬,終于在一個深秋的夜晚,他狠狠將我抵在了榻上,「冷香,你究竟還要讓朕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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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扼住脖頸,牽起嘴角一笑,「陛下,您等這一天,等了好久了吧?」
他銀牙緊咬,然后滾燙的身軀驀然壓了上來。
我聞到了自己身上淡淡的香氣,與林思效身上濃濃的酒氣,緊緊糾纏在了一起。
事后,他從身后抱著我,然后從胸口掏出一個盒子遞到我面前,「冷香,從現在起,你就是朕的人了。」
我在看清盒中的物件后一驚,竟然是一枚「鳳印」!
「西夜國侵犯我邊境已久,這一次,西夜大將蒲哲,竟然三天之內連下我大安十座城池,可惜我大安竟無一人能與之對抗。朕決定御駕親征,明日一早便出發。」
「御駕親征?」我用力掙脫出他的懷抱,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可是為什麼要給臣妾這個?」
林思效的手指輕柔地捋過我額前的濕發,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此時氳了一層水汽,「沒有為什麼,朕只是提前給你。等朕回來后,還會親自為你舉行封后大典。」
「而如若,如若萬一朕……有了這個,你便是太子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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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林思效真的第二天就出發了。
宮里只留下了 9 歲的太子和年過半百的太后。
許是前方的戰事真的已經到了無法再拖的地步吧。
進了冬天,天氣一日比一日冷,我的心也一日比一日沉。
前方戰場沒有任何消息,或許有了什麼消息,也沒有人通知我。
直到一個月后,下起了初冬的第一場雪,我正坐在窗前,彈奏著太后送我的那把琴,忽然「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