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就猜測,夢中蕭灼順利造反,或許有朝中大臣襄助。
本打算明日進宮之后,找借口旁敲側擊提醒父皇探查。
有這麼一本冊子,倒是省了不少事。
果然,第二日一早,我帶著沈曼玉和冊子進宮。
聽聞蕭灼的計劃,父皇瞬間暴怒。
當即就將冊子交由督查院秘密徹查。
只是蕭灼不知是丟了冊子心虛,還是聽到什麼風聲。
督察院帶人去永安侯府的時候,他已經逃了。
父皇立即命人追捕,羈押了冊子上的涉事官員。
可還沒找到蕭灼,春陽城便傳來楚軍壓境的消息。
楚軍來勢洶洶,短短半個月,便一連拿下兩座城池。
他們舉兵南下,竟有要一舉攻來金陵之勢。
人心惶惶之際,戰場忽然傳來一份諜報。
聲稱許多將士都瞧見蕭灼出現在楚國軍隊。
猜測楚軍兇猛的原因,是他泄露大梁邊境軍防圖。
蕭灼會和楚國勾結,我隱隱能猜到一些。
畢竟雖然時間提前幾年。
但在夢里,他也是趁楚國大軍壓城之際,起兵造的反。
只不過,夢中他瞞得極好。
甚至還借楚國外患,散布「是天子昏庸無能,決策武斷,才使百姓深受戰亂之苦」的謠言。
如今的情形,除了他光明正大地將謀反叛亂擺到臺面上以外。
其他與夢中倒也相差無幾。
內憂未平,外患又起。
因懷疑軍防泄露,朝中上下一團亂麻,恐慌不斷。
朝臣們紛紛上奏,提議抽調舉國兵力,先前去平邊境之亂,等戰事平定再清朝中污濁。
然而,調兵的圣旨剛送出去沒幾日。
便有一支叛軍自金陵周邊的開陽郡起兵。
開陽郡周遭的幾座城池屯兵本就不多,如今還都被調去了邊境。
無兵可用,只能調守衛皇城的禁軍前去平叛。
然而,禁軍出發還不到一日。
夜里,蕭灼便帶人沖進了金陵城。
28
蕭灼攻破金陵城后,第一件事就是控制滿朝文武。
他挾持親眷,將大臣們押送進宮。
就連我也沒放過。
我被綁進宮時,宮中血氣沖天,尸體隨處可見。
明顯,已經經歷過一番混戰。
此時,朝陽殿中站滿了人。
有匍匐在的大臣,也有面色慘白的宮妃。
而蕭灼站在大殿中央,腳下踩著一顆被斬下的頭顱,正持劍指著龍椅上的父皇。
語氣隨意輕佻:
「怎麼?還不愿意寫詔書嗎?」
然而即便被人拿劍架在脖子上,父皇也絲毫未動,只是輕嘆一聲:
「你這般裝扮……倒與你父親有幾分相似。」
他語氣算得上溫和。
但這句話卻像是戳到蕭灼的痛處似的,令他瞬間暴跳如雷:
「你還有臉提我爹?
「要不是因為你,我爹怎麼可能會死?我娘又怎會因此郁郁,沒兩年便撒手人寰?」
他一腳踢開腳下的頭顱,滿眼憤恨。
仿佛下一瞬就要沖上去,一劍將父皇刺穿似的。
可父皇仍舊半分未動。
他輕聲道:「你爹救朕一命,朕記這個恩情,若你此時收手,朕也可以答應饒你一命。」
蕭灼聞言,像是聽見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噗嗤」一下笑出聲:
「饒我一命?如何饒我?
「是將我關進牢里永世不得出頭?還是又讓你的寶貝女兒來羞辱我?讓我成為全天下的笑柄啊?
「你不如好好想想,該如何求我饒你一命?
「畢竟,這麼多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要怎樣才能殺了你,以慰我父親在天之靈……」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兇狠,語氣卻輕蔑至極。
我心中微緊,也頓然了然。
看來,這就是他起兵造反的真正原因。
29
雖然蕭灼父親去世時,我還未出生。
但父皇時常念叨,我也大概知曉一些。
那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當時父皇還是個皇子,而蕭老將軍已經是一軍之帥。
蕭老將軍有勇有謀,父皇很是敬佩。
他們二人脾性相投,在一同帶兵于峽浪關抵御楚軍的那段時間,漸漸處成莫逆之交。
那時,父皇與蕭老將軍每日出生入死。
一次與楚軍交戰時,父皇沒能瞧見從身后飛來的箭矢。
命懸一線之際,是蕭老將軍從天而降,挑開那一箭。
箭上有毒。
蕭老將軍不過被箭頭劃傷一道小口,皮膚便日漸潰爛。
不幾日便沒了。
父皇心中有愧。
戰事平定,回金陵便替蕭灼求了封。
登基后為了彌補,更是一步步將蕭灼提拔進大理寺,手握三司實權。
我知道父皇當初不愿意我嫁給蕭灼,是不想斷送他的仕途。
但沒想到,這麼多年他竟一直懷恨在心。
思索間,蕭灼陰沉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
我猛然回神,一抬頭便對上他陰毒的眸子。
「你不是最疼愛你這個女兒嗎……」
他唇角噙著笑。
雖然看的是我,但話卻是對父說的:
「若你寫下罪己詔書,昭告天下主動退位,我便多留她些時日。
「否則,我便先將她殺了,也讓你嘗嘗失去至親的滋味……」
30
蕭灼的話并不像開玩笑。
因為說話間,他已經掐住了我的脖子。
可他卻沒有立即下死手,而是一點一點縮緊手掌。
仿佛極其享受我痛苦的表情似的,他唇角的弧度隱隱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