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著一張臉,一言不發,任由衛青寒押入牢中。
水患已平,郡守下獄。
剩下的就是安撫百姓,等金陵來人接手案子,一一核實郡守的罪行。
我原本打算扔下衛青寒先回金陵。
可第二天一早剛出院子,就見門外圍滿了江源郡百姓。
今日,他們倒是格外熱情。
又是夸,又是拜的。里三層,外三層,將小院門口圍得水泄不通。
說話的人太多,也吵得厲害。
只能隱約聽見什麼「活菩薩」「大梁福星」「恩人」。
頭一次見到這種陣仗,我頭腦有些發暈,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余光瞥見衛青寒帶人擠進來維持秩序。
連忙拉住他問:「這是怎麼回事?」
對上我疑惑的目光,他表情倨傲:
「他們傳是我修補河堤,請元空大師出關替他們祈福避難。
「但那些不是我的功勞,我可不搶。」
他說完,又朝我笑笑:
「沒想到離開那姓蕭的,你一介女流竟然也能這麼出息,倒是讓我有些刮目相看……」
他說刮目相看的時候,表情服氣。
一點都不像那個會當著我面罵我,打架扯我頭發的衛貴妃侄子。
我覺得有些好笑。
正想笑著打趣兩句。
忽然在人群中,瞥見一個熟悉至極的人影。
還未來得及細想。
那人已經穿過人群走到我面前,語氣幾乎質問:
「大婚第二日,你執意和我退婚,就是因為這個男人?」
21
蕭灼突然出現,我有些意外。
畢竟此番水患已平。
就算后續需要金陵來人接手。
他一個剛被禁過足的人,也不該出現在這里。
我皺眉反問:「你怎麼在這兒?」
「知道你在江源郡,驟然聽聞水患,擔心你,便來了。
「只是沒料到,會見到你與別的男人舉止親昵曖昧……」
他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在我和衛青寒之間來回逡巡。
聞言,我猛地一怔。
和衛青寒對視一眼。
都在彼此的眼里,看見了震驚和嫌棄。
他用眼神問我:【什麼情況?】
我:……
我也很費解。
正疑惑間,手腕處猛地一疼。
回頭望去,忽然對上蕭灼認真至極的眼神。
「宋芝,你離開的這些時日我想了很多,意識到失去你之后,我才發現是我混淆了恩情與男女之情。
「我心儀你,想重新娶你為妻,你若不愿下嫁,我也可入公主府。
「今日我所言句句真心,可否再給我一個機會……」
22
蕭灼這一番剖白的話,瞧上去似有幾分情真意切。
可我半點不信。
我掙開他的手:
「蕭小侯爺,我以為上次我已經將話說清楚了。但你若是不明白,我可以再說一次。
「我從前的確心儀你,為了你,連皇室顏面都不要,只求你能看我一眼,只求你一句真心。
「但那是以前,不是現在。
「現在的你,別說真心了。就算拿刀把肚子剖開,把心掏出來捧到我面前,它也連個屁都是。」
說到這里,我已經有些不耐煩。
本想直截了當告訴他,這輩子我即便獨自終老,孤苦無依,同他也再無可能。
但略微一想,又擔心他日后癡纏。
便拉過一旁看好戲衛青寒,摟住他的手臂:
「不錯,我現在的確心儀旁人。
「現在你看見了?可滿意?」
話音落下。
不知道是誰突然喊了一句:「長公主和衛大人天造地設!」
人群頓時起哄:
「就是,長公主人美心善,衛大人廉潔清明,兩人簡直天生一對。
」
「以前不知道珍惜,現在又裝深情給誰看呢?」
「來不及咯……」
……
哄鬧聲中,衛青寒想抽走手臂。
被我掐了一把,才終于安分,回頭暗暗瞪我一眼。
我也朝他笑,無聲威脅。
大約這幅場景像極了打情罵俏。
對面的蕭灼呼吸一窒。
在人們嘲諷的聲音中,漸漸黑了臉。
這般陣仗,我確實沒有料到。
畢竟從前我心儀蕭灼時,人們背地里不是罵我「寡廉鮮恥」,就是罵我「放浪形骸」。
此時聽著這些嘲諷蕭灼的話。
看著他越來越沉的表情。
我的心情忽然好極。
忍不住輕笑出聲:
「蕭灼,你看,覆水難收、破鏡難圓,這是一個人人都懂的道理。」
23
蕭灼是在人們的起哄聲中憤然離場的。
離開之前,他深深看了我一眼。
相識數年,我見過他冷漠疏離,也見過他不耐煩地對我動怒。
甚至今天,還見識到了他偽裝出來的深情。
但我從沒見過他如此陰狠的表情。
仿佛他看的不是我。
而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蕭灼離開時的眼神,令我心中隱隱不安。
此番出門,我只帶了兩個侍衛。
深思熟慮之后,未免發生意外,還是擱置了獨自回金陵的計劃。
決定等朝廷來人后,同衛青寒一同返程。
朝廷的人來得還算快。
沒幾日,便帶著賑災銀和圣旨到了。
貪污一案,事關重大,要登記造冊,將郡守及家眷押往金陵會審。
流程走起來,要耗費不少時日。
有人收尾,我和衛青寒便沒再等,交接完案子,就連夜啟程,返回金陵。
只是來的路上,我帶著一個侍女,一個年邁的太醫和兩個侍衛。
一路暢通,半點意外都有。
回金陵時,有督察院的一眾高手在。
反而一連遇見好幾波劫路的馬匪。
好在一路有驚無險,花了十多日,終于在七中旬趕回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