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本我還以為,只要避開沈蔓玉,井水不犯河水,就能避開那悲慘的結局。
看來,麻煩不是我想避開,就不找上門來的。
既然這樣……
「和離吧。」
我起身,看向將沈蔓玉護在身后的蕭灼:
「雖然成親第二天就和離,說出去不太好聽。但我還沒那麼大度,能容許自己還沒進門,夫君就將另一個女人接進府里。」
說完,輕嗤一聲。
也不再看他們二人,徑直離開。
可還沒走出大門,手腕卻被人捉住。
「宋芝,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我聞聲抬頭。
只見蕭灼微微皺眉,語氣似有探究,眉眼間也帶著不解:
「欲擒故縱?以為我會上當?」
可我卻沒看他,目光落在他抓我的手上,緩緩勾唇:
「哦?你不想和離?那一定是想讓我休夫了……
「可以啊,本公主成全你。」
5
休夫一事,我說到做到。
趁蕭灼震驚愣神,掙脫他的桎梏,回房便親自寫下一封休書。
青蓮不愧是我身邊從小帶到大的心腹。
不用我吩咐,便開始著人搬運嫁妝,收拾行李。
她向來干練,動作很快。
蕭灼聞訊趕來的時候,嫁妝已經抬到永安侯府大門口了。
大門敞開,零零散散圍了好些瞧熱鬧的人。
似乎沒料到我來真的,蕭灼的表情陰沉得嚇人。
他上前幾步,掐住我的胳膊:
「宋芝,你可想過今日你走出這個大門,會有什麼后果?」
我心中冷笑,卻明知故問:
「什麼后果?」
他抬眸看了一眼門外聚在一起瞧熱鬧的人,壓低聲音:
「你身為女子,和離尚且名節受損,更何況休……」
「休夫」一詞,仿佛難以啟齒。
他語氣微滯,頓了頓才繼續道:
「自古以來,女子出嫁從夫,你既與我成婚,和離與否,應當我說了算。」
他話還沒說完,我已經笑出了聲:
「身為女子又如何?誰還沒個眼瞎走錯路的時候?」
我掙脫他的鉗制,將休書拍在他胸前。
余光瞥見長廊拐角處,淚眼盈盈的沈蔓玉,又忍不住輕嗤一聲:
「若非我當初心儀你,為了讓你不被駙馬身份桎梏,無法參與政事,你以為你有什麼資格納妾?又有什麼資格同我講『和離』?
「還說什麼女子和離名節受損,不就是覺得『休夫』二字丟臉嗎?
「我是大梁的公主,整個大梁最尊貴的女子,我親自寫的休書,天上地下獨一份,你應該感到榮幸才是。」
說完不再看他。
也不再管看熱鬧的人是如何竊竊私語,轉身登上馬車。
我昨日出嫁,金陵城萬人空巷。
今日帶著嫁妝回公主府。
熱鬧程度,比起昨日也惶不多讓。
馬車外,人們都在談論方才侯府門口的那一出「休夫」。
青蓮甚至興致勃勃:
「公主,您今日好威風啊!您不知道,以前您追著安寧候伏低做小,像是著魔了一般,奴婢都想不通……」
別說她了。
大夢一場后,回過頭來看,我自己也想不通。
畢竟,就算夢中蕭灼韜光養晦,富有謀略。
但今日的他,除了那張臉,也并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了。
可金陵城中,比他容貌俊俏的兒郎比比皆是。
他唯一特別的,不過是年幼時偶然拉了我一把而已。
大約我真的是著了魔吧。
我忍不住輕嘆。
6
我在永安侯府前休夫一事鬧得沸沸揚揚。
還未回到公主府,宮中的父皇便得到消息,派人來傳話,讓我進宮。
我料想父皇得知此事定然會生氣。
果然,剛走到御書房門外。
還未出聲,一塊硯臺便朝我飛來。
我自然沒被砸中。
那塊硯臺摔在距我一臂之外的門框上,「嘭」的一聲碎成好幾塊。
下一瞬,父皇暴怒的聲音接踵而至。
「你瞧瞧你!這才出嫁一天,就鬧出這麼大的陣仗!
「知道外面怎麼傳嗎?說你跋扈囂張,視忠臣良將為玩物,你聽聽,這是要氣死朕?」
他嘴上說要「氣死」了,眉毛緊緊擰在一起。
可我卻絲毫不懼。
他早年常駐軍中,百步之外便可一箭取了敵方將領首級。
以他的準頭,想要砸中我,輕而易舉。
這硯臺離我那麼遠,一看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您都要氣死了,怎麼不把硯臺往我腦門上砸?
「既不想砸到我,又鬧出那麼大的陣仗,糊弄誰呢?」
被我拆穿,父皇的面子有些掛不住。
他猛地一拍書案,聲音也帶著幾分惱意:
「混賬!朕平日里當真對你驕縱慣了,再不給你給教訓,怕是要騎到朕頭上!」
他說著,命隨侍取來鞭子,又揮退了所有下人。
可那鞭子被他甩到屏風上。
聽見「轟隆」一聲響,屏風倒地。
他才解氣一般,扔了鞭子:
「外頭都傳你驕縱跋扈,可朕知道,你不是胡鬧之人。說吧,今日鬧劇,究竟因為什麼?」
7
我早就猜到父皇舍不得對我動手。
我是他的第一個女兒。
因為與母后有五分相似的容貌。
從小他便嬌寵我。
母后去世后,這份嬌寵不減,反而越來越盛。
可他畢竟是個帝王。
帝王之術,最重權衡。
裴家是軍將世家,世代忠良。
雖然不知道夢中裴灼為什麼會謀朝篡位。
但目前為止,他表面仍是忠臣。
我此番公然「休夫」,無論原因為何,總歸傷了蕭灼的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