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會陪我去的。
身為警察,不能耽溺個人情愛,要把群眾的利益得失放在眼前。
這是我聽過無數次的話。
于是我挑著回:「身為警察,肅清黑暗是你的責任。」
顧淮松了口氣,隨即又問:「你是不是在生我氣。」
哪能啊。
「我沒有。」
我是真沒時間回。
或者說,沒想好怎麼回。
之前給顧淮他們小隊剪輯的視頻,也被我落下了。
換回他們隊里自己的剪輯師后,視頻內容明顯又往正式嚴肅的風格走。
視頻下的留言變成了:「條子,你家剪輯師開學了?」
「條子,怎麼換風格了!」
「條子,我還是喜歡你那些奇奇怪怪的視頻!」
我沒空看,顧淮就截圖給我:
「沈知,要不我去找你,你教我怎麼剪?」
我說:「沒空。」
然后,他那個腦袋不知道是怎麼轉的,突然問我。
「沈知,你該不會是愛情詐騙犯吧,騙完我的愛情就走嗎?」
我沒好氣:
「哪個詐騙犯上趕著給你送業績啊。
「要不你現在就過來,逮捕我逮捕我。」
顧淮不敢說話了。
18.
我工作內容比顧淮要多。
掃黃基本收尾的時候,他已經有時間去我家門口晃蕩了。
剛認識的時候,我跟顧淮說,我是做自由職業的。
什麼活兒都做、什麼單子都接。
能不能休假、有沒有空,都要看市場的情況。
所以,顧淮不知道我每天都在哪里忙,都在忙什麼。
我踏著星光回去的時候,顧淮還穿著一身警服,在我住的小區附近晃悠。
看到他的時候,我愣了。
還以為真的要來逮捕我。
我站在原地,遠遠看過去,發現他手里沒有手銬,只有我愛吃的甜點,站在樹下,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楊。
在等心愛的玫瑰。
我走過去,在顧淮期盼的目光中接過來,手心觸碰。
顧淮捏了捏我手,摩挲著那層薄繭。
愛不釋手,好像有什麼職業病。
然而,還沒說幾句話,電話就響了。
我的。
電話里簡單交代了幾句,我轉身,拔腿就跑。
留給顧淮一句:「謝謝啊,我有事兒,先走了。」
那天晚上起了一陣風。
吹落簌簌樹葉,和某不知名人士的少男心。
從那以后,顧淮給我發的消息,就變了。
他問我:「沈知,你是不是在躲著我。
「沈知,你要是喜歡上別的男人了,你就告訴我。
「我跟他公平競爭。」
我有點好笑。
終于有一天,上峰要給各位參與行動的同志予以表彰的時候。
我空下來了。
顧淮也空下來了。
然后我就看到了顧淮發給我的那句:
「薄繭同志,表彰名單下來了。」
我挑眉,想起這兩個月,我努力地舉報給顧淮的窩點和網站,盤算了一下,他這個季度的 KPI 應該非常充足,怎麼著也得混上個表彰。
我剛想敲幾句恭喜的話。
顧淮的信息又來了:
「你猜怎麼著,我在表彰名單里看見你了。」
「省廳的同志啊。」
完了,我就說他好端端地干嘛叫我薄繭。
馬甲掉了,這家伙生氣了。
19.
兩個月前,省廳破獲了幾起山區拐賣案。
細審之下,發現他們是一個中型拐賣團伙,試圖構建一個完整的產業鏈條,將一部分女性賣往山區,而另一部分女性則在城市中銷聲匿跡。
根據我們審訊得到的口供,這部分在城市中銷聲匿跡的女性,是被運往各個非正規娛樂場所,進行性交易。
繼拐賣案后,山區這條路線被我同事嚴格把控,這些人不得不將目光重點放在市區的非正規娛樂場所。
而娛樂場所這條渠道,是拐賣團伙新近開展的,渠道并不穩固。
帶我的師父說:「你們跟著掃過黃,應該清楚,很多做這種行業的是心甘情愿。他們沒讀過什麼書,容易被上級洗腦,接受他們的說辭,認為這是一個和其他行業沒什麼區別的工作,享受高額回饋。
「可是這些被拐賣、被強迫的人不是,她們有理想、有抱負,知道什麼是是非黑白,她們絕不會甘心被這樣對待,只要抓到機會,就會鬧出動靜,引起外界注意,尋求幫助。」
因此,線下渠道的鋪展必然困難重重,更容易路出馬腳。
對我們來說,這是再好不過的摸排和抓捕機會。
這種生意發展到后期,會形成錢、權、色的勾結,生出一張巨大的網,掩蓋住欲望的黑洞。
到時候,掉進去幾個無辜的人,就會顯得輕松又尋常。
屆時,不管這網的內部有多少哭喊,都能被這些人以各種各樣的方式壓下。
所以,我們務必把苗頭扼殺在搖籃里,一個漏網之魚都不能放過。
而對于拐賣團伙來說,渠道的難鋪展就意味容易被警方發現。
我們只需要稍加打擊,他們就會另尋出路。
根據我同事對犯罪團伙進行的行為與心理分析,單純向娛樂場所的輸出,并不能滿足他們。
這些人,會同時開展線上的渠道,在站穩腳跟后,試圖建立自己的大本營。
而線上的各大網站,也被我同事他們盯著。
我的任務就是臥底摸排各大非正規娛樂場所,借由各轄區掃黃大隊的手,逐個擊破。
給予這些犯罪團伙一種假象:他們只是單純地被各轄區的掃黃行動連帶到了,而不是被省廳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