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厚臉皮,寧王對她避之不及,她竟追來長公主的花宴上。」
「她有公主府下的帖子嗎?一會兒公主來了,讓人給她丟出去,豈不是要丟盡霍家顏面?」
「你瞧她那副男不男女不女的裝扮,竟敢肖想寧王,真是不知廉恥。」
我伸手攔住了黑了臉的堂妹。
說實話,我不太愿意與姑娘家起口角。
我在邊關恣意慣了,尋常見到恃強凌弱的壯漢,我都會給上兩腳。
可這些只會逞些口舌之快的姑娘們……
再說了,我這身裝扮怎麼了,今日晨起,小丫鬟拉著我倒騰了大半個時辰,屁股都坐麻了,我自個兒滿意得很。
這,我就不能忍了。
我挑眉,指著一人,大笑道:
「你,兩頰胭脂太厚,像極了邊關一種長毛紅臉猴子。」
「還有你,口脂太艷,還沾到牙,活脫脫血盆大口,猴子看了都要搖頭。」
「你,這身華麗泛光的衣飾,嘖嘖嘖,快要閃瞎了我的眼,你是戶部尚書家的?家中可真富貴啊,不知道尚書大人一年的俸祿,可夠你買這一身?」
我話音剛落,身后傳來撲哧一聲笑:「說得好。」
公主緩緩走出,湘妃色的長裙逶迤,高貴艷麗,她淡淡笑著,不怒自威。
「公主。」眾人齊聲行禮。
方才譏笑我的那幾名姑娘臉色瞬間慘白。
「本宮竟不知,這些尖酸刻薄的言論,竟出自你們這些名門閨秀之口。」
「身為世家官宦之女,你們享受安定富足的生活,上過女學,讀了書,最后只學會搬弄口舌,做出誹謗他人,讓家族父母蒙羞的事。」
「你們口中不知廉恥的霍家阿貞,自十三歲起,就隨著霍將軍上戰場,抵御外敵,保家衛國。
同為女兒家,不以她為榮,反而不分青紅皂白誹謗她,實在是可惡至極。」
「今日起,你們就回去再好好學學規矩,學不好別出來現眼。」
那幾名姑娘臉色白了又紅,身子都搖搖欲墜起來。
長公主的話,意味著她們在將來的很長一段時日,都只能禁足于內宅之中,更是無緣于各類宴會。
或許還會影響她們將來的婚事,這些都是致命的打擊。
不過,求仁得仁。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言行負責。
我看著為我出聲的長公主,不由摸了摸鼻子,倒也沒有那麼厲害。
「阿貞,坐這里。」
眾人散開后,長公主熟絡地拉著我,還將一盤馬蹄糕推到我面前。
「來,嘗嘗味道如何?」
「多謝公主。」
我也不客氣,捻起點心,送入口中。
同樣的點心,味道比那日在侍郎府,好上不止一點。
入口即化,甜而不膩,甚好。
「怎麼樣?」公主一臉期待。
「不錯。」我笑著點頭。
公主也笑了:「你果真喜歡,難怪他特意讓我為你準備這道點心。」
我捻起點心的手一頓。
他?
莫名地,我想到了寧王。
一轉頭,對上公主饒有深意的眼神。
我咽下口中的糕點,莫名有些耳熱。
又聽公主笑盈盈道:「這幾日外面的流言讓你受委屈了,你放心,等阿珩回來了,讓他給你請罪。」
我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我是想平息那些莫須有的謠言。
可讓當朝寧王給我請罪,我可不敢當啊。
05
在公主這里,我得知了寧王的去向。
「昌縣?」
公主點了點頭,眉間染上憂色:
「前幾日昌縣暴雨,淹了幾個莊子,洪災之后,常發病疫,阿珩不放心,便奏請父皇要親自請前往。
」
從公主府出來后,堂妹拉著我道:「阿姐,寧王向來潔身自好,從未聽過他與旁的女子傳出過流言,阿姐是唯一一個與寧王相提而論的女子呢。」
她說著,雙眼一亮,「阿姐,你若是喜歡他,不如主動些,指不定寧王這朵高嶺之花就被你拱……我是說,被你摘了。」
看著她一臉花癡的樣子,我無語:「我真沒有喜歡他!」
「阿姐,你不用辯解,我都懂,寧王那般樣貌,我見了心臟都撲通撲通……」
「咳咳咳。」
堂妹說得正起勁,不料身后一道咳嗽聲傳來,堂妹渾身一震,話音戛然而止。
她朝我投來求助的目光,我笑著聳肩,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她夫君扛上馬車。
我慢悠悠地回了府,繞到將軍府后門,打算翻墻而入時,一人蹲守在墻腳。
正是我的丫鬟阿夏。
我扶額:「祖母發現我出門了?」
阿夏嘴角一抽,張開雙手朝我比畫:「小姐,老夫人拿出了家法,是這麼長的藤條呢。」
我身子一抖,轉身就走。
「小姐,你去哪兒?」
「你回去跟祖母說,我去找寧王了。」
06
昌縣離京城不過百里。
我到達昌縣時已近傍晚,許是因為下過暴雨,天邊的晚霞異常地絢麗。
朝廷人馬駐扎之地,并不難找。
我剛下了馬,身后就傳來急切的腳步聲。
「誰讓你來的!」
熟悉的嗓音,又驚又怒,可不正是寧王?
我轉身去看他。
他站在幾步之遠,似乎因來得太急,還微微喘息著,玉白的臉頰上染著薄紅,他不似在京中的整潔,衣擺還沾著厚厚的泥。
如同仙人沾染了凡塵。
不知為何,見到這樣的寧王,我心口猛地燃起來一簇火苗,莫名有些熱,還有些燥。
這人,竟越看越順眼。
他說罷,似是察覺到語氣嚴厲了些,放軟了嗓音道:「不是讓你在京城等我嗎?你不該來這里,這里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