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頭看向他,彎腰行了一個大禮:「多謝孟大哥。」
孟周,梁生財最信任的臣子之一。
也是梁生財亡妻的親哥哥。
我能說服他幫忙,還全靠了那個張嬤嬤。
張嬤嬤說她知道一個秘密。
這秘密便與孟家有關。
「當年孟姐姐突發怪病離世,三個月后,梁生財便與隔壁齊國簽訂了盟約,他說他不得不迎娶齊國公主以示誠意。」
「孟大哥,你不覺得這一切都太巧了嗎?」
梁生財的原配妻子是個很溫柔的女人,當年對我們家沒少照拂。
孟周的臉色很難看:「證據呢?」
他要梁生財謀害他妹子的證據!
我將一個紙條遞給他:「這是一個廢廟的所在,里面關著一個嬤嬤,她當年意外得見梁生財謀害孟姐姐的全過程,你可以去找她。」
孟周緊緊攥著那紙條,指節都泛了白。
他平息了心中怒氣,戴上兜帽,轉身欲走。
我喊住了他:
「孟大哥,兔死狗烹,梁生財心胸狹隘,并非良主,你多保重。」
孟周頭也沒回:「我給你們留了幾匹馬,盡快離開。」
……
孟周走后,屋子里陷入寂靜。
阿珠和安兒縮在我身邊:「阿娘,阿爹呢?」
我抬頭看著窗外。
最后一抹夕陽就要消失不見。
「會來的……你爹不會拋下我們的。」
阿珠和安兒沉沉睡下。
窗外月光透進來,照亮了半間屋子。
今夜的月亮格外圓。
噠噠——噠噠——
恍惚間,我似乎聽見了一陣馬蹄聲。
抬頭看向道路盡頭,心臟忍不住狂跳起來。
瞬息之后,一人駕馬,身沐清輝,沖破黑夜的寂靜。
我一眼就認出了他。
阿珠覺淺,被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坐起來:「阿娘,怎麼了?」
「你阿爹回來了。」
11
梁生財沒看到我們的尸體,自然不相信我們是真的死了。
他派人一路搜尋我們的下落,一旦發現便立刻下手劫殺。
是以,我們這一路逃亡,頗顯狼狽。
若只有我與夫君二人,怎麼著都能甩開追兵,可如今我們還帶著一雙兒女……
半個月后,我們迎來了最兇險的一次劫殺。
我身負重傷,只能勉強自保。
夫君護著我們三人,顯然有些力不從心。
很快,身上便也添了傷。
我們無力再戰,只能逃走。
在一個時辰之后,前路卻又再出現了一隊人馬。
看著那隊人馬的旗幟,身后追兵大笑:「是豐都城的兄弟們!」
「快助我們殺了這兩個逃犯,日后王上定會給諸位兄弟加官晉爵!」
看著那隊人馬,我與夫君對視一眼,忍不住笑了。
盛河東來得可真是太及時了……
追兵被殺得一個不剩。
他們臨死時眼里還滿是不可置信。
盛河東領著一群將士朝我們跪下行禮。
「恭迎大元帥!」
「恭迎大元帥!」
……
一月十四,我們由雁北十四城回到岑安。
三月十八,我們入主豐都城,自立為王,休整軍隊,囤積糧草,并于一個月后向岑安發起了攻擊。
安穩不久的世道再次亂了。
而這一次,可沒人再為梁生財鞍前馬后,鞠躬盡瘁了。
畢竟上一個這麼做的人,已經被他逼到這個地步了。
「梁生財目光短淺,自私自利,他管不好一個國家,此戰, 我們必勝!」
夫君騎在高頭大馬上, 手握長刀,英姿勃發。
他親自出征,帶兵直取岑安。
這場戰役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順利。
夫君從前線傳來消息:
「我已與孟周見過面, 他愿意與我們結盟, 阿月,不出半月, 我便能拿下岑安!」
梁生財,終于落得眾叛親離的地步。
12
再見到梁生財,是在豐岑大戰結束的一個月后。
他坐在囚車里,我坐在馬車上。
他抬頭看著我, 我低頭俯視他。
「梁生財, 許久未見,怎麼這般狼狽了?」
他惡狠狠地盯著我:「徐月,你們這群狼心狗肺的東西!居然敢這般對我!」
「多行不義必自斃, 梁生財,你好歹也讀了幾年書,我一個農婦都知道的道理, 你怎麼不懂?」
梁生財正欲破口大罵, 旁邊的將士已經拿起爛菜葉塞進了他的嘴里。
囚車緩緩向前駛去。
我在后面的囚車里又看到幾個熟悉的面孔。
「喲, 這不是尊貴的公主和皇子嗎?」
梁珍和梁全縮在馬車里,瑟瑟發抖。
聽說孟周之前去找過他們,他將他們生母的遭遇全數告知,可他們卻根本不放在心上。
「我爹要娶齊國公主了, 那我以后的阿娘就是公主了!這不是大好事!」
「孟家女不過是個農婦,她本就不配當我們阿娘!」
冥頑不靈, 不知悔改。
孟周對他們徹底失望,不再將他們視為孟家子孫。
既如此,我也不用給他們什麼好臉色了。
有將士問我該如何處理他們。
我指著梁珍:「她, 送去給阿珠當低等婢女。」
我又指著梁全:「他,送去給安兒當陪練,安兒最近新學了一套拳法,正缺個沙包呢。」
他們驚恐地看著我。
瞬息之后, 兩人求饒:「阿月嬸嬸,您饒了我們吧!」
「別。」我癡笑, 「我不過一個農婦,當不得你們這聲嬸嬸。」
而我這個農婦心眼最小, 睚眥必報!
梁珍和梁全的囚車被押走。
我坐在馬車里,只覺得暢快!
……
對有功的將士,夫君論功行賞,從不苛待。
他廣招天下賢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很快便有很多能人異士前來投靠。
豐都與岑安城合并為岑都城。
我們在城外修筑圍墻, 設立崗哨,在城墻之內的空地上鼓勵農民開墾田地,自給自足……
很長一段時間里, 百姓中一直流傳著一句話——
離城十里路,各有各鄉風。
末了回首看,皆不如岑都。
-完-
北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