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打著哈欠，靠在墻上昏昏欲睡。

全然不把里面的人當回事。

我皺了皺眉，悄悄溜了進去。

院子里的將士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從院子一直到廊橋，最后到大廳。

他們一個個喝得爛醉如泥。

他們不是沒喝過好酒，只是在外征戰，喝酒誤事，他們不敢喝也不能喝。

如今回到都城，他們才能睡個安穩覺，才能毫無顧忌地暢飲。

岑安城的人懂什麼啊？

他們什麼都不懂……

我看著這些將士，只覺得有些心疼。

我輕輕繞開他們，四處找了一圈，終于在大廳角落里找到了還在打呼的盛河東。

盛河東是我跟夫君從死人堆里刨出來的，我們救了他的命，把他一步步提拔起來。

他對我們的衷心毋庸置疑。

我拍醒了他，他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我，當即酒醒了一半。

「月姐！」

我捂住他的嘴：「噤聲，跟我來。」

把他帶到隱秘處，我把昨日在宮里的見聞一一說給他聽了。

盛河東當即大怒：「我去叫兄弟們抄家伙！咱們反了！」

我把他按住：「你先聽我說。」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梁生財不會留你們在岑安，他應該會把你們派去守別的城池。」

「我現在要你做的就是聽從他的命令，你們要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一方城守，拿下城池的控制權，可能做到？」

盛河東看著我，眼里眸光微動。

他重重點頭：「能！」

……

對于我們來說，起兵容易，畢竟我們手中有兵馬。

困難的是我們沒有退路。

所以，盛河東如果能為我們攻下一座城池作為據點，那我們便能扶搖直上……

把能交代的都交代完，我便趕緊原路離開了東郊雙園。

我不能離開太久，按照梁生財的性子，他一定會派人去將軍府探查我們的情況。

一路緊趕慢趕，我終于在午時回到了將軍府。

我抱著幾大床厚重的被褥往后院去。

侍衛只多看了我一眼便放了行。

房間內，我一邊換衣服一邊跟夫君大致說了一下盛河東的情況。

他點點頭，隨即一指旁邊：「那她該怎麼辦？」

張嬤嬤被五花大綁扔在地上，嘴里塞著破布。

雖眼睛緊閉，可身子卻忍不住在抖。

明顯就是在裝暈。

我無所謂道：「一個婆子，殺了便是。」

話音剛落，那張嬤嬤猛地一抖，瞬間睜開了眼睛。

她躺在地上奮力掙扎著，似乎很著急。

夫君看了她一眼，過去拽下了她口中的破布。

張嬤嬤大喘了幾口氣，急聲說道：「求求大人別殺我！」

「我還有用！」

我跟夫君對視一眼，冷笑道：「你能有什麼用？」

張嬤嬤咬了咬牙：「我知道一個秘密。」

9

梁生財命太監來了將軍府，邀我們去春狩。

他這是按捺不住要有所行動了。

但多虧了他，也讓我們有了逃出岑安城的機會。

春狩之地距離兩國交戰邊界不遠。

那里地形復雜，極善于隱藏行蹤。

春狩那時，梁生財特意派人來接我們。

他賜給夫君一把弓：「好弓自然得配良將！」

百官紛紛贊嘆他的寬厚。

到了地方，梁生財坐在營帳里，美婢環繞。

營帳外圍著一圈又一圈的侍衛。

他倒是怕死。

梁生財說了一段慷慨激昂的發言后便大手一揮讓臣子去追尋自己的獵物了。

我跟夫君騎馬并行往林子里走去。

起初身邊還有幾人同行，漸漸地，身邊的人越來越少……

我跟夫君對視一眼，不動聲色握緊了韁繩。

樹木茂密，樹冠大且雜亂，極適合藏人。

我已經隱隱能察覺到其中隱藏著的殺氣了。

梁生財派了殺手。

他要我們命喪于此！

把我們的死偽裝成失足跌落山崖，抑或是被野獸攻擊致死，這對梁生財來說不是難事。

夫君笑著來握了握我的手。

「阿月，看來咱們又得兵分兩路了。」

我笑了笑：「那就看我們誰先出城。」

兩個人的目標太大，我們必須分開。

又并行走了幾步，我輕聲道：「孩兒他爹。」

他轉頭看向我。

「記得活著。」

駕——

兩聲低喝在林中響起，激起了林中熟睡的鳥兒。

我與夫君調轉馬頭，朝東西兩方疾馳而去。

背后有箭矢飛至，我彎腰躲過攻擊，向前提速。

……

林子里突然冒出了好幾個黑衣人。

「怎麼辦？該追哪個？」

「王上說了！哪個也不能放過！分頭去追！」

被黑衣人追了整整一天一夜，我被逼到懸崖邊，走投無路，騎馬一躍而下。

黑衣人在崖邊止步，低頭看著下面。

「這……還能活嗎？」

「活不成了，走吧，回去復命！」

我緊緊抓著崖壁上的藤蔓，心中冷笑。

老娘福大命大，比你們能活！

等到崖邊的腳步聲徹底消失不見，我才開始挪動自己的身體……

10

國之重臣，兵馬大元帥張林虎夫婦在春狩時遇難的消息瞬間傳遍了整個京城。

滿城震驚，百姓哀嚎痛哭聲不絕于耳。

然而這一切，都不關我們的事了。

我走了一天一夜，終于走到了城外驛站。

穿著樸素的少年少女猛地撲過來：「阿娘！」

我抱著阿珠和安兒：「阿娘沒事，阿娘回來了。

」

一頭戴兜帽的中年男人從屏風后走出。

他聲音微沉：「徐月，你這一雙兒女安然無恙地出城了，答應你們的事我已經做到了，那你們答應我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