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鶴哪兒還聽得進去,如今知道被賀蘭承則如此戲耍,竟奪過宮人手中的火把親自點燃了火架。
賀蘭承則笑得更放肆了:
「無妨,今日這麼多人,你殺得了我,卻殺不盡天下人。
「人人都會知道,你周國的后宮,是被我東夏操控著。」
周鶴聞言,氣得一把抽出旁邊侍衛的佩刀,一刀刺進賀蘭承則胸口。
快到我根本反應不過來。
28
賀蘭承則中刀的同時,煙飄散了出來。
周鶴聞到味,悶哼了一聲倒在地上。
我再也顧不得許多,沖過去假意救周鶴,實則將準備好的迷香灑進火里,隨著煙霧飄散,祭臺上下所有人暈的暈吐的吐,再沒人顧得了我。
我把百毒散拿出和賀蘭承則服下。
「我給你止血,馬上就帶你走。」我按住賀蘭承則的胸口。
他卻一把將我扯了過去抱在懷里:
「走不了的。
「如今周國和東夏打仗,只是把從前丟的城池奪回,便停了戰。只有我死了,周國的民憤得以緩解,兩國才能和平共處。
「當年你在東夏受辱,如今我在周國受死,這樣才公平。
「若我逃了,周國便有了理由繼續進攻。這戰爭,不能再繼續了。
「我死了,這一切便都結束了。」
我拼命為他止血,可這血,好像怎麼樣都止不住。
越流越多,流滿我整個衣襟。
「不會的,不會的,你不能死,我只有你了,你不可以死。」
我的眼淚和他胸口的血一樣,止不住地流。
賀蘭承則抱我更緊了。
「元意,是我對不住你。
「秦雙是我安排的人,可我沒想到,她會愛上周鶴,會嫉妒你到把你送去東夏,間接害死了你的家人。
「我那時候救你,是愧對于你。如今,我說出這一切,周鶴殺了我,便把這些恩怨都斬斷干凈了。
「從此以后,他和我,周國和東夏,都再無瓜葛,將士們不用浴血戰場,百姓們可以安居樂業。
「周鶴死了以后,你便走吧,去好好過日子。
「我暴露秦雙的身份,一則是恨她叛變,二則,你在周鶴身上下的毒,人人都會懷疑,周鶴身上的毒,是她聯合我下的,你可以干凈脫身。」
他的聲音越來越弱,我的心也跟著一點點墜入冰窖。
「元意,無論父皇待我如何,我都是東夏的皇子,我享榮華富貴錦衣玉食,如今,我該為了東夏,死這一回了。」
我終于明白,東夏在戰場處于下風。
所有人都知道,率兵之人會被俘虜,會死在周國。
但他依然來了。
帶著赴死的決心。
可是,他活這一世,還未曾好好被人愛過啊。
他沒在母親懷里撒過嬌,沒在父親肩頭看過云彩,他沒有和別人一樣放聲笑過,沒有理所應當地說過自己的需求,沒有肆無忌憚地活過一回。
他就要為了東夏百姓,死在敵國。
「賀蘭承則,我會好好活著,你放心,我會帶著你的期望好好活下去。」我捧著他的臉笑著說道。
眼淚卻砸在了他臉上的疤痕上。
「好。」他緩緩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臉。
「元意,活,下,去……」
賀蘭承則的手,從我臉側落下。
這是我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亦是最后一次。
他從未說過對我是何情誼。
我也未曾說過。
但我想,他知道。
29
我抱著賀蘭承則坐了許久,直到煙霧快要散去。
我輕輕放下他,為他合上雙眼,最后輕輕吻了他臉上的傷痕。
你說過的話,我都會記得。
我轉身去看周鶴,他皮膚已經開始潰爛,滿身都是血。
我走到他身旁,閉眼躺下。
等到眾人醒過神來,只會以為我身上的血,是周鶴的。
這世上,唯一知道我是宋元意的人,已經死了。
而宋元意,也跟著他,一起死了。
如今,我只是宋辭。
大周太醫院院使。
我本該在這次東夏神醫和眼線聯手給大周帝君周鶴下毒后解毒的,但,我也被迷暈了。
且因為離周鶴最近,暈得最久。
太醫院,無人能為周鶴解毒。
30
東夏五皇子死了,兩國的恩怨了了。
周鶴無法下床,如一攤爛泥一般癱在床上。
他只有一個兒子,尚未滿一歲,只能由外戚鎮北侯和周鶴的皇叔一同輔佐監國。
鎮北侯雖功利心強,卻也明朗,治國條理清晰政策剛柔并濟。
群臣上奏,請求與東夏簽訂和平共處的條約——百年互不侵犯。
大周簽了條約。
而秦雙被廢,關入大牢擇日問斬。
容貴妃短短一年多的時間,成了皇后。
「陛下的病,你還是得盡心些。本宮知道這是在為難你,可外頭那麼多雙眼睛瞧著,辛苦你了。」容貴妃拉著我的手叮囑道。
她與我合作,我為名聲,她為鳳位,如今目的達到了,且兒子監國,皇權富貴都緊握在手,周鶴怎麼樣,便不重要了。
甚至,她希望周鶴早點兒死,她便是太后了。
「娘娘放心,微臣心中有數。」
我依舊每日為周鶴請脈,只是他如今身體潰爛,宮人們都不愿意伺候,每每我進屋去請脈,宮人們都歡喜雀躍出去透氣。
「陛下,此前派出去的殺手傳回消息——東夏國尋不到宋貴妃,聽說是已經死了。
」
我坐在他床前給他傳話。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宋貴妃也是為國受辱,與國丈商議后,決定在大周為宋貴妃修皇陵建衣冠冢,至于那些通敵叛國的謠言,早就被和宋家交好的大臣們平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