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公臉色鐵青,說謝家滿門忠烈,那鄭氏不過一家占山為王的土匪,便是絕了后,也當沒這麼個兒子。
好在國公夫人說著說著,暈了過去,我娘趕忙請來大夫,說是有孕在身,不可思慮。
算是老來得子,這下國公夫婦總算是又有了新的盼頭。
而謝自塵在鄭家過得如何,我并不關心,且京城也越來越沒人關心了。
狹路相逢,我只想快些走過,卻被攔下。
「崔菀,你進宮去做什麼?」
「關你什麼事?」
并不想理會他,卻聽得他在身后道:
「你可知道,你想找的這人,上一世對你爹娘做了什麼?」
「你可知,你被我鎖在謝家之時,你的父母正被那位囚于牢中。」
22
我在宮門五步之距停住,他追上來。
「上一世你在謝家,我爹娘對你都好,這些你以為你爹會不知道嗎?」
「狡兔死,走狗烹,你爹做得帝王師,便最清楚帝王術,他早早便料到會有那一日。」
「把你嫁進謝家,你以為是看著我嗎,是向他的好友衛國公夫婦托孤。」
半晌我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所以,你那麼恨我。」
「對,我恨你,恨你是也是來束縛我的,和從小訓練我高門教養的家法戒尺沒什麼兩樣,我不想要一個父母欽定的兒媳,我要的是我謝自塵的妻子,你懂不懂?」
我眨了眨眼:「恭喜你,那你現在有了,一個不被父母認可,卻被你深愛的,妻子。」
謝自塵聞言,像是不堪忍受似的,搖著頭喃喃自語:「不是這樣,不對……」
我停駐原地,不知道該如何走。
往前,還是退回去。
李修瑾,你到底有沒有?
正當我盯著巍然宮門不知往何處走,宮門敞開,李修瑾身邊的侍衛走到我面前來。
「皇上想見姑娘。」
我隨他進去,穿過森森宮宇,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李修瑾。
他身前布條纏緊滲血,面色慘白如紙,朝我苦笑著:
「本不想叫你看到我這幅樣子的,偏偏,總有人想壞朕終身大事。」
23
任我問傷從何來,他就是不說。
任我怎麼阻止,說等傷好了再講,他就是不肯。
偏這麼氣若游絲地,將前世之事袒露在我面前。
「是太傅與朕商議設的一個局。」
在他的講述中,我第一次得知那些我嫁入謝家后,無從得知的事情。
我爹扶持李修瑾這些年來,樹下不少政敵,這些人想著先除去我爹,好對少帝發難。
后來我爹與李修瑾合力設局,把有異心的朝臣清除后,我爹娘安然無恙被放了出來。
「菀菀,我再是精通帝王術,也不會害了太傅。」
「太傅于我,亦師,亦父……亦岳丈。」
我白了他一眼,被握住的手甩也甩不開。
「我死后,爹娘如何?」
李修瑾本不想說的,但看我固執,仍是嘆了口氣:
「太傅一夜白頭,郡主乍聞噩耗,臥床不起。」
「不過朕護了他們余下的年歲,最后告老還鄉,流連田園生活,均壽終正寢。」
我擦了擦眼角的眼淚,望著李修瑾,不知該說什麼好。
越不知道說什麼,越會說錯。
「你呢?前世堂姐為妃有孕,后來死了,你也失去了你第一個孩子,你們──」
「她是我殺的。」
「什麼?」我有些跟不上。
「我沒碰過她,她的孩子不是我的。」
我驚詫極了,堂姐與謝自塵竟膽大至此。
若是衛國公知曉,恨不得當場結果了自己的兒子。
想到兩人前世當著我面眉來眼去種種,我對于李修瑾有些感同身受。
「他們二人是夠惡心的,我亦知曉,你殺她應是氣得不輕。」
「我不是為了這個殺她。」
「我不碰她,她卻有孕了,說來正好堵了那些朝臣有關子嗣的說辭,相安無事便可。」
「偏生,她的主意打到了你的頭上。」
我微怔。
我一直覺得堂姐哪怕磋磨我,也不至于要來殺我。
見李修瑾臉色越來越白,我終是心疼了。
「不要說了,好好休息。」
「我怕我不說,你下次又被人挑撥走了。」
「我又不是隨便誰都信。」
我從未見過李修瑾如今這幅樣子,無害到有些柔弱,拽著我不撒手,像是當真怕我跑了。
鬼迷心竅地,我湊近些,啄了啄他柔軟發燙的唇。
「我不會跑的,嗯?」
他兩頰飛紅,看起來比平日那副正經模樣可人許多。
我忍不住,又親了一口。
他一張臉更紅了,雙眼濕漉漉的,低聲喚我:「菀菀……」
「你再來一下,我便不疼了。」
我毫不設防地滿足他,卻在吻畢想撤開,后腦突然被只大手抵住,撤無可撤。
「李……唔……」
而他迎上來,一點點,由淺入深,輾轉著。
又不知道何時,我們的位置對調,我被吻得毫無氣力。
兩具身體貼在一處,迷迷糊糊的,我感覺到什麼。
臉色登時紅得滴血。
李修瑾也怔了怔。
奈何他臉皮厚,此情此景,只會更厚。
蹭著我的脖頸,說話全然亂了氣息:
「菀菀……」
「幫幫瑾哥哥,好不好?」
24
傷口是在半個時辰后裂的,我爹是一個時辰后到的。
他將我提溜回家,開始罵起來:
「若是有心人,算作弒君都可,我們一家三口全完蛋!」
我想起李修瑾汩汩流血的模樣,也是嚇得噤聲。
正抹著眼淚,我爹忽然狐疑地看向我:
「不過只是抱了一下,傷口也能裂成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