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著人包扎了下,季臨淵就上馬走了。
大部隊回京領賞要等明日一早,他就連這麼幾個時辰都等不了。
官道快馬換一次人一般也要十日,可季臨淵只跑了六日。
他站在攝政王府后院門口時是深夜。
京城宵禁,他把馬拴在了城門口,自己翻墻進來。
我站在他面前攔著。
「季臨淵。」
「別進去了。」
季臨淵推門的手都在抖,晃得我落了一滴淚。
「你……你別……」
他定了定心神,穿過我的身體,一把推開門。
后院里燈都黑了。
季臨淵僵在原地,不甘心地推開我的房門。
沒有人。
他把屋子翻了個底朝天,不知是誰發現季臨淵回來了,大呼小叫地點了燈,喊著:「王爺!您怎麼流了這麼多血!」
季臨淵沒聽見似的撫開了所有圍上來的人,執著的一扇又一扇門的開,一處又一處的找。
周遭的人逐漸寂靜無聲,等他第三遍進我的屋子時,梨梨突然跪地慟哭。
「王爺!王爺您給王妃做主啊!」
「王妃有了身孕去寺廟祈福,竟是一去不回啊!奴婢去報官,去宮門求!去沿路找!那地上分明有那麼多血,官府說他們不管!
他們不管!」
季臨淵不知是累了還是傷口太疼,扶著我的房門,慢慢跪了下來。
他的頭抵在門檻上,咬著牙一個勁地流淚。
「我沒走.」
我蹲下來抱他,沖著他笑,給他擦眼淚。
可你怎麼不理我,怎麼不理我啊季臨淵!
「我沒走我沒走啊,季臨淵!季臨淵你看看我!我在這兒呢你看看我!」
「你怎麼看不見我,你怎麼就……?看不見我了...?」
有人來換季臨淵,可他不走,直挺挺地往我的屋子里沖,充耳不聞地翻找。
季臨淵,你是不是傻啊!
我怎麼可能藏在首飾盒里!
可他不聽,執著的惹人煩。
其實.
…母親死后我回京看過他。
只是他不知道罷了。
那會兒我恨皇家的人,唯獨對他恨不起來。
我偷著去看剛立了府的季臨淵,他的王府蕭條的還不如西漠沙場。
只有他和一個管家、一個老嬤嬤。
我四處去打聽,人們說季臨淵的母家出事了,被抄了家。
季臨淵性子執拗,金鑾殿上冷笑一聲,戳先帝的肺管子:「左右不過是因為你疑心太盛,所有人都能通敵叛國,我母妃是,白將軍也是。
白將軍是我娘。
那會兒他就是這樣。
把先帝氣了個半死的結果自然不好,但他畢竟是先帝最喜歡的兒子,靠著昔日父子情分留了條命。
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挨過了失寵后的明槍暗箭,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東山再起成為權傾朝野的攝政王的。
但我知道,那一定是。
腥風血雨的年歲。
9
攝政王連夜歸京的事瞞不住誰,第二日皇帝就把他請進了宮。
季臨淵一夜未眠,眼睛紅得像是要滴血。
只平常的看過去,都嚇得皇帝一激靈。
可有人大抵是學不會老實,明明怕得要死,還要擺皇帝架子。
「聯的三公主去了北境,九皇弟怎麼不陪著她,反而自己率先回
京?」
季臨淵道:「因為本王不是罔顧人倫的下賤東西。」
皇帝和一千宮人都聽愣了,沒人想到季臨淵會這麼說話。
皇帝用手指著他,你你你了半天,也沒想出來一句話回他,最后無能狂怒地摔了個杯子。
「大膽!」
旁的人嘩啦啦跪了一地,只有季臨淵還站著。
他看了皇帝半晌:「是皇兄先言而無信的,對吧?」
說罷就走了。
我一時問忘了動,竟也沒被那股奇怪的吸力拽到季臨淵身邊。
見他離開,底下跑的大太監趕忙來給他順氣。
皇帝那副經不住事的德行,竟也拿了下來,面無表情地擺了下
手。
「他不會真反的。」
皇帝這話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我只覺得他冷下臉來的樣子還真和季臨淵有三分相像。
「季臨淵幾乎去了條命才坐上攝政王,饒是他用虎符當年求我把
蕭如歌嫁給他有幾分真心,但人在高位坐久了,誰想過回刀尖舔
血的日子。」
「為了一個女人,他不會的。
他似乎在安慰自己,也像是在說服自己。
「到時候把雪兒指給他,再還他虎符就是了。」
「左右…也沒什麼可用的了
我其實覺得他說的不錯。
季臨淵固然愛我,但不至于為了我連攝政王的名頭都不要了。
可我卻想錯了。
我和皇帝終究是小看了季臨淵瘋魔的程度。
10
季臨淵直接殺了季雪。
我看著季臨淵上馬時就覺得心里狂跳,看他的背影莫名地覺得熟悉。
那年爹爹去刺殺先帝,興許就是這般模樣。
身上是濃的化不開的殺氣,拎著一柄長弓連夜出城。
京都第一場雪落下前,季臨淵殺了季雪和她身邊的所有人。
季雪倒在地上往后爬,穢物被嚇得流了一地。
季臨淵拔出一根羽箭,把她的手射穿了扎在地上。
「我只問你一遍。」他居高臨下地站著看向季雪,眼神冷得像是在看死人。
「蕭如歌在哪?」
卻不想季雪忽然發了瘋,她被季臨淵踹了一腳,口鼻呼呼的冒血,笑得嗆了幾次。
「哈哈哈哈哈!蕭如歌,蕭如歌!那個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