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命中最崩塌的那天,是一個小雨夜,往常我多喜歡躺在沙發上就著暖暖的燈光看書,茶幾上放著我最喜歡的咖啡,我親自烘的豆子,中度烘焙,莓果香氣,紅茶尾韻。
陸崢潼嗤之以鼻,說我過得小資,說我裝逼。說我任性,說我被我爸慣壞了。
我爸爸就我一個女兒,不慣著我還能慣著誰。我大學起就沒住過宿舍,我爸在學校附近給我買了一套房子,陸崢潼每周都會過來住兩三天,我花了很多的心思來裝點這套房子,儼然是當成了我們以后生活的預演。
陸崢潼看不慣我喜歡鮮切花,喜歡手磨咖啡,喜歡看書,手作,覺得我裝。我看電影他都覺得我裝。他真真假假提過好多次,我以為那是一種愛的嫌棄,就像我說他是臭豬豬一樣。
事實上是,我對他是愛,他對我是嫌棄。
那天晚上的小雨和從前一樣,杭州的雨總是這樣的纏綿,我捧著他的手機坐在陽臺的木地板上,隔壁小姑娘掛在仙人掌上的風鈴鈴鐺作響。
何淳:「你怎麼想的,還下跪,你是真的喜歡陳婧?」
他:「我喜歡誰,你他娘的又不是不知道。」
何淳:「你要是想和陳婧好好過,還是收點心,當心最后一場空。」
他:「不會的,她離不開我的。」
何淳:「也不知道陳婧怎麼瞎成這樣,她家里那麼有錢,自己條件也好,怎麼就這麼死心塌地的看上你了?」
他:「要不然,我能從高中就開始追她嗎?娶獨生女,跨越階級,沒聽過嗎[奸笑]」
我終于明白了,他對我表露出的嫌棄,是一種真正的、發自內心的嫌棄。
他想要我爸爸的錢、想要我的家產、想要通過我所謂「階級躍升」,卻看不起我的一切。所以他才看不起我的一切愛好,哪怕這愛好和有錢沒錢沒有半點關系。
我最氣的,是我真的很喜歡他,為了他我改變了很多很多,甚至自己的底線也被一次次踩過。我們的感情能走到第八年,很多時候都是我在苦苦支撐,在妥協退讓。他曖昧,他出軌,都是我瞎了眼一樣深愛著他,所以拼命挽回,維持我們的關系。
高中的時候我們只是好朋友,他也曾飛奔去食堂排隊買烤香腸、鹵雞腿之類的零食回來,額頭上一層薄汗,路過我的時候塞到課桌里,一句話也不說。
后來他給我買過布偶,買過書,還都算是投我所好。而且他真的很帥,大多數時候不茍言笑的,有十分沉俊的側臉。但是面對跟他熟悉的人,他又能一邊開玩笑一邊露出壞壞的笑。
我根本沒想太多,只一門心思撲在學習上。那時候,他前桌有個女孩子,笑起來會有一對小梨渦,大家都知道他很護著那個女孩子,他們以兄妹相稱,特別要好。
后來有一天我進教室的時候,發現那個女孩子拿著一個小本子,正舉著對他說:「不給你~不給你!」他有一點著急,但是毫無生氣之色,笑著說:「快還給我。」
「你們都偷偷去看電影了我也要去!」她一邊揮著本子一邊笑嘻嘻地說。
我一下子反應過來,她拿的是我和陸崢潼傳紙條用的本子。
雖然只是上課傳紙條,但被另一個女孩子拿在手上讀,我很不舒服。
我扭頭就走,他匆匆地追上了解釋,說她無意中翻到的,打開的時候不知道是我們的紙條。
這是我們第一次鬧矛盾,很快就和好了。
我也是好哄。很多年來,我一直都很好哄。
我成績一向很好,他只是中等偏下。高考之后拍完了畢業照,他來找我,說想跟我在一起。那是我才明白,原來我一直這麼在乎他的感受,并不是只把他當朋友,我也喜歡他,喜歡到習以為常,難以察覺。
他問我報哪里。我說北京。
他露出羞赧之色,說:「那你去吧,我一定不能拖累你。」
我聽了很感動,說什麼拖累不拖累的,我們相互喜歡,有什麼好怕的?
后來他喝了一點點酒,就抱著我哭,跟我說,北京那麼遠,他怎麼才能照顧我?要是我又調試,誰來照顧我每餐吃什麼?
他說,他怕我們離得太遠了,他不能一直在我身邊,以后會慢慢走散的。
我抱著他,安慰他說:「不會的,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回家之后我就把志愿改了,從北京到了杭州。北京一直是我的夢想,我想去的學校有全國排名第一的專業。但我當時就是那麼堅決地改了。
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他,他說:「你怎麼這麼笨?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能輕易改了?」
我說:「你說的啊,我們不要分開的。」
我們愉快地一起畢業旅行,又一起開心地去了杭州。我以為那是我們的新生活,我們約好要畢業旅行的時候拍婚紗照然后結婚。
開學后,我一度很忙,課程負擔比較重。為了不浪費分數,我在杭州報的是另一個專業,學起來有些無聊,我不是很喜歡。
但我一開始還是很用功,第一年排名都是前幾的。
因為忙,我就有一段時間沒時間和他頻繁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