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程府。
補覺到日上三竿,我終于見到了天天忙公務的阿爹。
他閑下來,準備去國子監探望一下阿兄。
「阿爹你查到段承清的身份了嗎?」我跟在阿爹身后絮叨,「我派去的人什麼都查不出來,肯定是有人刻意隱瞞他的身份。」
阿爹停下腳步:「你別去招惹他,聽見沒?」
來了興趣,我拽著阿爹的袖子撒嬌。
阿爹終于招架不住,這才道:「江南首富,段家獨子。」
「首富?」我不在意地撇嘴,「士農工商,商賈最末。首富又怎樣?能跟我們尚書府比嗎?」
「你還真是個傻的。」阿爹恨鐵不成鋼地點點我的腦袋。
「江南首富啊,富得流油的地方,他們的家底都能比得上國庫了。
「你查不到他的身份,只能是圣上的意思啊,圣上有意招攬段家為皇商。
「而且這個段承清也并非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他日后若是在京城攬個一官半職的,段家北遷,這誰能惹得起?」
我捂著腦袋,似懂非懂。
阿爹搖搖頭,踏上馬車:「我還是得去跟你阿兄提醒一聲。」
馬車碌碌駛遠。
我又想到段承清那只花蝴蝶,怪不得他日日穿衣不重樣,還都是名貴絲綢重工刺繡,敢情是個揮霍無度的富二代啊。
但是……
如果皇上真的有意招攬段家的話,那段承清拿狀元豈不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不行!!!
07
是夜。
我又一次從及第院后的狗洞鉆了進來。
敲敲段承清的房門,能聽到他翻了個身,然后沒下床。
而且房門的縫里塞上了軟糯的絲綢,很隔音……
我跺腳,防誰呢!
轉到屋子后面,他習慣開窗,木窗半開。
我擼起袖子,打開窗就爬了進去。
段承清好像真的很困,被子蓋過頭頂,露出一截手臂,透著淺淺的青筋。
睡得很沉。
我蹲在他旁邊,掀開被褥,小聲叫道:「段承清,你醒醒……」
他迷迷糊糊睜眼。
我把手中還帶著春夜涼意的一株風信子舉到他面前:「喜歡嗎?我剛摘的。」
下一刻,段承清一骨碌翻身坐起,瞬間不困了。
我眨眨眼,看向他半露的胸膛。
沒想到這個段承清看上去像個小白臉,居然還有這麼好看的肌肉線條……
察覺到我的視線,段承清一愣,立馬把被褥扯過去將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他咬牙:「程初月,你要點臉啊你!」
我好心把竹青色的外袍遞給他:「半夜睡覺不穿衣服,到底是誰不要臉啊?」
段承清一噎。
我繼續補刀:「反正我睡覺不這麼穿。」
段承清臉綠了,扯過外袍就開始系衣帶。
我蹲在床邊,好奇地問:「你不好好繼承家業,跑來參加科舉湊什麼熱鬧?」
「大啟的律法有不準商賈之子參加科舉嗎?」段承清眼皮都不抬。
我恍然大悟:「懂了!官商勾結!」
段承清系衣帶的手一頓,想死的心都有了:「這叫強強聯合。」
掀開被褥,段承清下床邁步到桌前,猛灌了一大碗水,胸膛起伏不定。
平息情緒,他蹙眉看我:「科舉對我而言也很重要,這件事,免談。」
我點頭,把風信子插進了窗臺的花瓶里。
迎春花和桃花都還在,不知道何時里面還換了新水,花都沒有凋謝。
段承清揉揉眉心:「那你到底想怎樣?」
「你喜歡我唄。」我眨眨眼,「咱倆也算門當戶對,郎才女貌。
」
他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下唇角:「郎才可以,女貌就算了。」
然后把我往開著的窗推去。
「誒誒誒段承清。」我扒著窗口做最后的掙扎,「真的不能喜歡一下嗎?」
「不能。」
段承清禮貌微笑,然后關窗。
我認命地去鉆狗洞。
不是說烈女怕纏郎嗎?
這個段承清好難搞定啊……
08
又獨自抑郁了幾日。
我還在苦思冥想怎麼去騷擾段承清的時候,就收到了游春宴的帖子。
每年皇宮都會在四個時節辦宴會,邀請的都是京中各家公子小姐。
今年又逢科舉,游春宴就格外熱鬧了。
那我得帶阿兄好好放松一下,他這段日子苦心進學,都快學成書呆子了。
準備好衣裳服飾,我死纏爛打,終于把阿兄帶到了游春宴。
游春宴的地點在皇宮外西側的湖邊,亭臺繞廊,芳草茵茵。
空地上有人放紙鳶,亭子中央還有茶歇點心。
見到我們,幾個其他官員家的公子小姐就過來作揖,說些希望阿兄奪魁的吉利話。
我拿著糕點正吃著,耳邊聽到一連串的嬌笑。
循聲望過去,就看到幾個少女圍在一起,中間的段承清穿著烏金色的長袍,袖擺翩然。
他輕開折扇,鬢邊的碎發隨著微風揚起,眉眼含笑。
「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
說罷,他折下湖邊的柳枝,攤在掌心。
周圍的少女更加激動。
阿兄瞥一眼,輕嗤:「顯眼包。」
我贊同點頭:「花蝴蝶。」
又塞了幾口葡萄,臉頰吃得鼓鼓的,還沒來得及咽下,眼前就出現了一個木簪。
抬頭,是一個俊朗的少年郎。
他羞澀笑笑:「程姑娘,在下京中校書郎之子孫霖,也是此次會試合格者。
」
「那你要和我阿兄一起參加殿試了?」
「是的。」孫霖又將手中的簪子遞了遞,「程姑娘乖巧可愛,先前見過程姑娘之后,在下得空就親手做了這個簪子,還望不要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