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允,他便不斷上折子。
任期結束后,謝瑛被百姓贈以萬民傘。
同年回京,加任同平章事,正式拜相,在朝野上下試行變法。
也就是在這一年,他正式向父親求娶我。
永平三年,我嫁給了謝瑛。
洞房花燭夜的時候,他掀起我的蓋頭,只看了一眼,就羞紅了臉。
而我笑嘻嘻地逗他:「謝相,你喜不喜歡?」
謝瑛紅了臉,眼神無措,還要佯裝鎮定。
而我與他喝了交杯合巹酒,望了眼靜靜燃燒的龍鳳紅燭。
就拉著他一齊倒在灑滿核桃花生的喜床上。
半夜月亮升起的時候,我問謝瑛:「你愛我麼?」
這回,我用的是「愛」這個詞。
而謝瑛堅定地拿起我的手,覆在他的心房上。
薄薄的肌肉下,只有一顆熱烈的心在跳動。
堅定,執著。
仿佛從未有過變化。
22、
永平四年的春天,皇帝舉辦了一場春獵。
這次春獵有祭祀上蒼之意,大臣們與家屬都要同去。
作為謝相的妻子、鎮國大將軍的女兒,我在隨行名單之列。
和小蝶收拾隨身攜帶的行李時,我想了想,還是塞了把匕首進去。
匕首鋒利,最適合防身。
不知為何,想起這次春獵,我總有心神不寧的感覺。
同謝瑛說了以后,他蹙起眉,卻是將此事放在了心里。
春獵出發當日,我在父親的身邊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
「老方?」
我忍不住挑眉,看向父親。
「爹,你怎麼來打獵還帶廚子啊。」
父親大笑了下,拍了拍老方的背。
「一直忘了同你介紹,這是你方叔父,是昔年爹爹在西北軍里的下屬。」
我驚訝地看著老方:「方……叔父?」
老方也朝我挑了下眉:「沒想到吧,小姝兒。
我雖然做飯手藝尚可,但也的確更喜歡舞刀弄槍。」
父親說:「你嬸母過世后,他便一直孤家寡人。」
「我憐他沒有親人,便讓他搬過來同住,誰知他倒是更愿意當個廚子。」
老方搖了搖頭:「武人魯莽,文人心眼子多,倒不如做個廚子自在。」
就這樣,老方被父親留到我的身邊。
父親道:「老方一身武藝精絕,有他在,能保你安全無虞。」
然而即便是這樣的安排,我心頭卻仍然不安。
等到了望山開始春獵后,這股不安更是愈演愈烈。
喬青在女眷的營帳里等我。
見到我,她的臉上掛上了兩個梨渦。
「謝相如今將你看得很緊,想見你倒是難了。」
「哪里。」
見到久違的友人,我的心情也放松了許多。
春獵第一日,什麼也沒有發生。
然而我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等到暮色四合,謝瑛也沒有回來。
等得正焦急的時候,皇上身邊的大太監來了。
他笑著道:「陛下說有要事同謝大人商量,怕謝夫人等得急,特來知會一聲。」
我點了點頭。
又等了一會兒,我才勉勉強強睡下。
半夜的時候,忽然聽到簾子響了下,似乎是有個人進來了。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一看。
是謝瑛。
他見到我醒了,沒吭聲,坐在了床邊,撫了撫我的頭發。
我正睡得半夢半醒,眼前一片朦朧。
月光從營帳的罅隙落進來,淡淡的光華就浮動在我和謝瑛的身旁。
他撫過我的頭發,沾染了月光的眸子烏黑而深邃。
就像是一泓平靜的湖面。
不知感應到了什麼。
黑暗中我摸索到他的手,與他十指緊緊相扣。
23、
春獵的第三日,皇上忽然來了興致。
他隨手點了幾個近臣,要他們同自己一起去深林中打獵。
謝瑛和林誠之便在其中之列。
比起逢迎討好的林誠之,謝瑛顯得很不卑不亢。
臨上馬的最后一刻,他忽然轉身擁了我一下。
輕輕的,一個擁抱。
我任由松柏香氣一點點將我裹挾。
目送著他們的背影離去后,我攥緊了手里的帕子。
不安的情緒愈演愈烈。
終而在傍晚時聽到了那個噩耗而釀成了巨大的打擊。
傍晚的時候,林誠之和幾個官員帶著昏迷的皇上回來了。
他抹了把臉上的汗水,道:「謝瑛和我們走散了。」
皇上昏迷,一時間人心惶惶。
所有人的重心都在中心營帳里,撥出去找謝瑛的人很少。
我枯坐等了一夜,又等了一個黎明。
被派出去找謝瑛的第一波人回來了。
他們說,沒有看到謝瑛的蹤影,但看到了野獸的活動痕跡。
周圍人都挪步過來,柔聲勸我。
他們以為謝瑛葬身獸腹,死了。
而我一晚上提心吊膽,聽到這個消息,當即昏倒。
醒來的時候,太醫戰戰兢兢地告訴我。
「夫人,您有孕了,腹中胎兒已有月余。」
我撫摸著平坦的腹部。
「備馬,我要親自去找謝瑛。」
「不可啊夫人!」
老太醫嚇得胡子顫巍巍,連忙擺手。
此時,帳簾忽然被掀起,父親大步走了進來。
「姝姝,爹爹和你一起去。」
我看著他臉上的胡髭和熬紅的眼圈,緩緩點了點頭。
「好。」
24、
父親和老方跟著我一起去深林中尋謝瑛。
在林中尋了大半日,又逼退了幾個豺狼,終于找到了謝瑛。
見到他的時候,他身上還有一處箭傷。
幸好我帶了傷藥,臨時給他包扎了下。
謝瑛見到我們時,卻不似我想象中的欣喜,而是蹙緊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