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巧？

沒找到的人竟自己撞上來了。

此刻，他的衣袍上染血，顯然有些撐不住了。

地上的女子認出了我，驚喜道：「你，你是道訣宗的芙瑤？」

女子欣喜若狂：「你快去救救我師兄！你快點！」

我若有所思，不難思考她這般高興是為什麼。

因為那句傳言是怎麼說的來著？

云衡真人座下的小弟子，雖然修煉差了些，天賦差了些，但為人不錯——十分可靠，可尋求幫助。

也不知道修真界這幫人哪來的錯覺。

那人也聽見這里的動靜，他轉過頭，看見我，皺眉：「快來，這九頭蛇撐不了多久！」

我挑眉，慢吞吞地指了指自己：「我？」

那人臉色沉沉。

地上的女子急了，伸手拽我：「我師兄叫你呢！你……」

「撲哧——」

劍尖入體的悶聲打斷了她的廢話。

我看著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年輕面龐，舔了舔唇角。

而后，我抬眼：「喂，到你啦。」

給我的多情劍開刃，是他們的福氣。

就是時間不多，死得太過輕巧。

……

「九頭蛇的動靜就在此處，少主，我們快來！」

江舒當然知道九頭蛇的氣息，他刻意放慢了步調，因為九頭蛇的氣息威壓從濃烈轉至黯淡不過片刻，這說明已經有人在收服了，看樣子還是高手。

江舒的指尖按在琴上，不管今天是誰在，他都一定會拿到九頭蛇的蛇丹。

可當他真正踏入那片區域，看到那個熟悉又讓他朝思暮想的身影時，江舒發覺自己的心跳在加速，似乎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辨。

他的眼睛里只剩下那個白色身影。

在一片吵吵嚷嚷中，白裙少女擦著劍刃上的血，不慌不忙地抬頭，彎彎眼睛。

「好久不見，江舒。」

15

我也沒想到能在這里碰見江舒。

「九頭蛇是我的。」

我拔劍，言簡意賅。

今天不管是誰，我都會照樣拔劍。

江舒身旁的音修們見我拔劍，忙不迭地掏琴掏笛子。

個個年輕面龐上帶著警惕。

在這里，沒人知道我和江舒的曾經，除了我們自己。

有人湊到江舒的身邊道：「少主，這里只有她一個人，我們……」

「少主！此女甚是囂張！」

……

江舒定定地看著我：「我不要九頭蛇。」

我：「？」

別以為我不知道他是奔著九頭蛇丹來的。

江舒身旁的音修很顯然沒料到情況是這樣發展的。

個個張大了嘴巴，到底年輕，還沒見過世面。

「師兄，我們……」

江舒淡聲：「你們先走。」

「可是九頭蛇……」

「在這里，沒人的修為高過她。」

這句話我聽著甚是欣慰。

修為高？我一繞就是十八樁的辛酸事，樁樁辛酸淚。

這都是我應得的。

遣去剩余音修，江舒安靜地站著，仿佛和從前一樣，孤身一人，乖乖地跟在我的身后。

「你給我寫的信，我看了，可是芙瑤，你對我這樣好，這樣的好，都是假的嗎？可是好都是實質的，實質又怎麼會是假的。」他自顧自地說著。

我微微皺眉，往后退了一步，想離開。

江舒察覺，抬眼看著地上的尸體：「你殺了他。」

我覷了一眼地上黎昀的尸體，覺得好笑。

「對，我殺了，怎樣？」

「不怎麼樣，」江舒啟唇，「你殺了這個人，我殺了江為衍。」

而后，他又想起來什麼似的，神色淡淡：「還記得從前跳出來的那個人嗎？」

我微愣，那個我忘記姓甚名誰的玄衣少年？

江舒歪頭：「他也別想活。」

我瞇眼。

江舒：「所以，我們是一類人。

」

我冷笑：「誰他媽和你是一類人，你挺會往臉上貼金。」

一個報仇，一個排除異己，能一樣？

他現在倒是不裝了。

荒謬之極，我騙江舒？閉關時我終于想明白了。

此人從我接觸他的那刻起就知道我的目的，不過是雙方的博弈，他敗下陣而已。

究極不過是愚蠢之輩。

江舒：「是你太聰明了，我們應該站在一起。」

虛偽的本性終于在這一刻暴露。

「不，是你太蠢了，裝就裝，還能給自己裝進去，好笑。」

我說完，覺得無趣，干脆不理他，轉身離開。

下一秒，身后的江舒淡淡：「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支走他們？來不及了，芙瑤。」

他的眼眸閃動著奇異的神色，九頭蛇陣眼中心在他的靈力催動下陡然迸發強光。

是幻境！

我警覺地后退。

江舒立刻飛身上前，拋出事先準備好的定身符，一字一頓道：「我要你和我一起下地獄！」

我暗罵一聲，可還是沒來得及。

江舒這個瘋子。

我早該預料的。

大意了。

「小師妹！」

掉落幻境之前，我恍惚聽見了師兄、師姐的聲音。

16

幻境，集人恐懼之物幻化而成。

那日，我在幻境中看到了此生最難忘的情景。

十八個少年站成一排，個個死死地盯著我。

「你到底選誰？！」

我沉默了一下，一劍落下一個人頭。

沒想到那人頭滾落在地上后，還骨碌碌地滾到我的身邊，蹭蹭我的鞋。

「你選誰？」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我逐漸淹沒在一堆人頭里。

……

江舒想拉我一起去幻境的行動并沒有完全成功。

幻境之中，我頂著一堆人頭的壓力尋找破境之法。

多情、多情……多情劍法，不對。

我死死地盯著那堆頭顱。

……

許久，我終于明白。

以情為引，那破情唯有無情。

我拼命思索師兄、師姐的無情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