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允我出京了。
04
本以為一切順利,卻不想出京那日,還是生了岔子。
大哥被留京中纂寫古籍,半月后再來永州述職。
而與我一道去永州的乃是皇帝身邊的侍衛長梁源。
路上,梁源車前駕馬,我于車中小憩。
落日時分,我們已經離開京城大半日的路程,我喊梁源停車。
「蘇大人可是累了?」
梁源是皇帝的人,我與他見過幾面,卻不曾說過話。
他對我的身份是知曉的,所以態度十分謹慎小心。
「前日偶感傷寒,現在有些不舒服,吃些藥再上路吧。」
我咳了一路,梁源并未疑心,當下便叫人給我熬藥。
隨行的丫鬟小寧白著臉將藥拿給我時,我正瞧著山下破敗的村落出神。
「梁大人,這處村落離京城不過一日路程,卻這樣破敗,你以為如何?」
梁源愣了下,看著我好半晌才回答道:
「我一介武夫,進可上戰殺敵,退可保陛下安危,治國之事是蘇大人這般有才學的人該思慮的。」
我笑了下,「梁大人覺得我是治國之才?」
提到此,梁源眼里的敬佩溢于言表。
「蘇大人為官以來,多次舉賢薦能,王大人在工部屢創佳績,孫大人在吏部未朝廷選拔了無數才子。
「蘇大人更是親自破了戶部貪污腐敗案。我朝有蘇大人這般賢臣,是一大幸事。」
我看著他眼中的熱切,心中想法越發堅定。
「有梁大人這番話,我便安心了。」
話落,我將手里的藥一飲而盡,不多時,便覺腹痛難忍。
梁源察覺不對,「蘇大人,你這是什麼了?」
「你的人都可信嗎?」我問。
梁源臉色驟變,「你做了什麼?」
「將其他人全部遣走,只留我的丫鬟伺候便好。」
這一夜,比想象中的要漫長,疼痛也比預期的更猛烈。
當清晨的第一縷光照進馬車里,我茫然睜開雙眼。
「二少爺,已經結束了。」說話的是小寧,她自小便跟著我,昨晚想必嚇壞了。
「梁源呢?」我聽見自己嗓音啞的不像話,真是狼狽啊。
「外面跪著呢。」小寧語氣不善,她對皇帝以及他身邊的人都十分厭惡。
「給我換身衣裳吧。」
我走出馬車時,梁源還跪在外面,見我出來,面色復雜的看著我。
「這里沒有旁人,梁大人有話不妨直說。」
梁源似乎有所掙扎,半晌后只問我,「蘇大人日后準備如何?若還似先前那般伴駕左右,又何必如此?」
我看向山腳下的村落嘆了口氣。
「先前沉溺其中,險些忘了心中所愿,此次出來,不打算回去了。」
05
梁源大驚,「這……蘇大人,您可知我此次送你去永州還有別的任務?」
我勾了下唇,「他怕我跑,派你來監管我的吧。」
「您知道?」
「嗯。」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除了大哥,還有一人,便是那九五至尊的皇帝,趙謙。
這也是他扣下大哥的原因,他怕我此次出京再也不回去了。
梁源幾次張嘴,最后只道:「陛下是不會放您走的。」
「他會同意的。」
不同意又能如何呢?他能帶回去的只有我的尸體。
他千錯萬錯,不該派心中有大志的梁源來監視我。
我們再次出發,梁源看我看的更緊,幾次欲言又止,不知藏了什麼心事。
第三日,路遇大雨,將車隊困在了荒郊的客棧。
天字號房。
「二少爺,這里也太破了,哪是你能住的。
」小寧抱怨著。
「這里荒無人煙,能有一處容身之所已是不易。」
說話間,門外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蘇大人,你在麼?」是梁源。
我打開房門,「何事?」
「我們被包圍了。」梁源面色凝重。
「沖著我來的?」
這些年我確實得罪了不少人,但此次出京很隱秘,該不會有人知道才對。
「對方尚未有人露面。」
「未曾露面便不是來找我的,客棧還有什麼人?」
我得罪的人,蠢的死了,滑的沒膽量,權勢滔天的見我身邊只有梁源,沒必要這麼謹慎。
「除了我們,這里只有兩間房有人,一間住的是對夫妻,另一間是個年輕姑娘。」
我穿上長衫,「去瞧瞧吧。」
我們先去找的那對夫妻,很樸素的老實裝扮,說是要去錦州探親,瞧著沒什麼問題。
找到年輕姑娘那間房,敲了半天門才有人應聲。
「何人?」對方語氣謹慎,聲音帶著明顯的顫音,該是她無疑了。
「姑娘可得罪了什麼人?」我問的直白,梁源在一旁急得恨不得親自開口。
半晌后,里面傳來女子啜泣的聲音。
我耐心等著,直到房門被推開。
她見到我先是愣了下,隨后懇求道:
「公子,能請你幫個忙嗎?」女子面容憔碎,眼神帶著視死如歸。
「說來聽聽吧。」
她當即跪在了我的面前,「奴家翠微,是永州愛樂坊的歌姬,得罪了大人物,今日怕是難逃一劫,懇請公子替我保管一樣物品。」
我有些意外,一個歌姬值得對方如此大動干戈?
「只是保管?」她臨危相授,必定是極其重要的東西。
翠微鄭重點頭,「是,公子將此物保管好,萬不可示人,奴家愿意將這些金銀財寶全部贈予公子。
」
我瞧著她懷里的小箱子,里面確實不少家當。
「何物?」我問。
她當即從懷中拿出一塊方印,雙手置于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