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貴妃被扶著進來了。
裴毓修連忙去扶著她坐下,「央央,你身子沒好,來這里做什麼。」
李央央看了一眼門口跪得筆直的陸沅。
「陛下,讓賢妃去吧。」
「就當是為我們的孩子積德。」
提及那個沒了的孩子,裴毓修臉色更陰沉了,沉默許久,才同意。
陸家父子的葬禮辦得很盛大,全城百姓都來為他們送行,家家戶戶都掛了白布。
馬車里,裴毓修冷笑一聲。
「若是朕死了,恐怕也沒有這樣大的排場。」
太監將頭埋得低低的,不敢接話。
喪儀完了以后,賢妃抱著念念來了鳳儀宮。
她交給我一個沾了血的荷包,上面繡的是一棵梨樹。
「這是我阿兄死死握在手里的,本來我也拿不下來的,可我告訴他,我會把它交給梨爾姐姐,阿兄便松手了。」
「我知道,這是你送給他的,他日日隨身帶著,從不離身,連我都不許碰的。」
「梨爾姐姐,你甘心嗎,是裴毓修害得你們生死相隔。」
當年我和陸肆已經定了親,原本我就要嫁給陸肆了。
出征前他將玉佩遞給我,「爾爾,這是陸家傳來兒媳婦的,如今我便交給你了,連同我的真心,都給你了,你要好好對待。」
接過我做的荷包,他輕輕將我摟住,就一下,深情又帶著克制。
「爾爾,等我回來,我們就成親。」
他不知道,荷包里是我一步一跪求來的平安符,我只盼他能平安回來。
我等啊等。
沒能等到他歸來,就被封為皇后抬進了皇宮。
我的鳳輦進了皇宮,他的馬才跑到丞相府門口。
他沒見到我,我也沒見到他。
就這樣,我們永遠隔著一座高墻,看不透踏不過。
如今,還隔著生死。
陸沅將念念遞給我,「思安,是我給他取的名字。」
「梨爾姐姐,你說思安能當皇帝嗎?」
賢妃將思安留下,獨自回了未央宮。
很快,未央宮便亂成了一團,一場大火將華麗的宮殿燒成了一把灰。
陸沅告知裴毓修,手里有陸家軍親兵拼命保住的證據,可以證明陸家父子戰死一事有蹊蹺。
裴毓修急忙去了未央宮,等待他的,是陸沅手里的一把利劍,直直刺進了裴毓修的心口。
只是救駕的人太多,沒能讓裴毓修命喪當場。
事已至此,陸沅心如死灰,拿起燭臺點燃了未央宮。
站在火里,她朝著外面的裴毓修怒罵。
「裴毓修,你殘害忠良,不得好死!」
「我陸家一門忠烈,偏偏遇上你這個昏君!裴毓修你該死!你該為我父兄,為我陸家軍慘死的將士償命!」
「裴毓修,我詛咒你,此生再無子嗣。」
「我陸家軍千千萬萬的英魂都會在底下等著你!」
火燒得很大映紅了大盛的半邊天。
我懷里的思安也哭得很厲害,他似乎知道自己失去了在這個世界上最后一個親人。
我低聲哄他,「乖孩子,都會好的,都會好的,別怕。」
10
思安總是哭,只得讓德妃淑妃來幫著我哄。
德妃的病也好些了,只是不再像之前那樣愛笑。
她手里將葉子牌拿來哄思安。
「也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陪我們玩葉子牌。」
「如今,又是三缺一了。」
淑妃將新做好的虎頭帽給思安戴上。
「小孩子長得快,上個月做的帽子這個月就已經戴不了了。」
話頭一轉。
「陛下最近瘋魔了一樣,不停地納妃,不停地寵幸,聽說和貴妃日日鬧。
」
德妃逗弄著思安,「管他呢,別來煩我們就行。」
我想,或許是陸沅臨死前那番話刺激到了裴毓修,他害怕自己真的沒有子嗣。
就這樣鬧的鬧,清閑的清閑,日子便又過了一年。
貴妃來了一趟鳳儀宮。
這還是進宮四年來她第一次進我的鳳儀宮。
她將自己制的一些玩意兒都給了我。
「原本是給我自己孩子做的,如今也用不上了。」
「給思安吧,他是個乖孩子。」
說著看著我。
「皇后娘娘,其實我真的看不懂你們這些世家女,只在乎家族榮耀不在乎皇帝的寵愛,規規矩矩地做好自己的本分。」
「可這樣不覺得無趣嗎?人生在世,怎麼可以活得像你們這樣一板一眼,這樣的枯燥啊。」
「其實,我還是更喜歡在田野的生活,無拘無束自由自在,更重要的是,只有我和阿修。」
「沒有前朝后宮,沒有皇帝貴妃,只有李央央和裴毓修。只是這樣的日子是回不去了。」
她走時,我還是沒忍住說了一句。
「貴妃,不如多想想以后,日子還長。」
她身子僵了一瞬,背對著我搖頭。
「日子越長,越難熬。」
李央央回了蒹葭宮,服下毒藥,死在了裴毓修的面前。
聽說,皇帝跟瘋了一樣,抱著貴妃就要去找太醫。
直到貴妃臨死之前說的話,讓皇帝當場昏了過去。
「裴毓修,是你辜負了我們一生一世的承諾,是你對不起我。」
「裴毓修,我恨你,我恨你……」
裴毓修病了,貴妃的喪事也只能有我來籌備。
淑妃與我站在一處,看著貴妃的棺槨抬進了皇陵,裴毓修要讓李央央和他合葬。
淑妃嘆氣,「貴妃這一生全為了裴毓修的寵愛而活,她守著一生一世的承諾活了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