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庫吃緊,裴毓修寧愿將龍袍縫了又補。
都不舍得少李央央的一盒螺子黛。
自那時起我便退出宮斗,只一心和后宮姐妹們打葉子牌。
就當我牌技愈發嫻熟,通殺整個皇宮時。
一次宮宴上,眾人都在為賢妃生的小皇子祈福。
曾經甘為李央央縮衣減食的帝王卻發了雷霆之怒。
他將酒杯狠狠擲于她的腳邊:
「朕只是為了延綿子嗣而已……你怎麼如此善妒?!」
01
裴毓修登基第三月,我便被封為了皇后。
不是因為他對我有什麼情意,而是另有兩點原因。
一是我出身顯貴,是京中人人稱贊的閨秀,堪當大任。
二是裴毓修三個月也沒能說服百官立他的心上人為后,只能退而求其次。
……
進宮那日,正是立春,一年之中的好時候。
可我的一生,唯有這個時候是最為不好。
世人只知飛上枝頭變鳳凰,可誰知寧做枝頭雀不做籠中凰呢?
新婚之夜,裴毓修來時喝了很多酒,已經醉醺醺的了。
他目光深沉地警告我,「你已貴為皇后,以后就要好好守好你皇后的本分。」
「朕的一顆真心都給了央央,能給你的只有皇后的尊榮。」
到底是心里念著別人,即使將自己灌了許多酒也沒能如愿給我一個新婚之夜。
說完話,連我手中的團扇都沒有拿下,他看都沒看我一眼,便踉踉蹌蹌離開了鳳儀宮。
聽說,是在貴妃的蒹葭宮門口站了一夜。
初春多雨,饒是雨水打濕了他的鞋靴,沁透了他的龍袍也不曾離開。
而蒹葭宮內,燭光照得通明,隱隱傳來低低的啜泣聲。
最終,貴妃赤著腳跑了出來,撲在皇帝的懷里。
「阿修,我以為……你心里沒有我了。」
「傻央央,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人,一生一世,永不負你。」
若我是個看客,我定會為他們真摯的情意感動到潸然淚下。
可我是戲中人,多余的那一個,便只會覺得如鯁在喉。
如此恩愛,又何必再把我牽扯進來呢?
02
我按照皇帝的吩咐,規規矩矩地做好一個皇后應有的本分。
當然,這后宮里除了裴毓修心尖尖上的貴妃和我這個皇后,也還是有其他嬪妃的。
為了鞏固皇權,自然是要納重臣之女進宮的。
裴毓修再愛李央央也沒能為她做到一生一世一雙人,起碼名義上沒有做到。
不過她們和我一樣,都是擺來看的花瓶,里面插的是已經枯萎的花枝。
德妃像芍藥高貴大方。
淑妃像梅花堅韌艷麗。
只是都不再是盛開時的美麗,更添了幾分憔悴。
德妃慵懶地托著腮,將桌案上的葉子牌擲到了地上。
「三缺一,這狗皇帝怎麼不多納一個?」
翻著典籍的淑妃掩面低笑,「你可小聲些,這樣大逆不道的話莫讓旁人聽了去。」
德妃努努嘴,再次將目光投向采青。
「采青,你再陪我們玩玩吧?」
采青為我研磨的手頓了頓,臉上滿是愁怨。
「德妃娘娘,奴婢的月例都輸給你了。」
言下之意,愛莫能助。
將旨意擬好,再蓋上鳳印,我才得空抬眸看她們。
「德妃別急,馬上就不缺人了。」
德妃和淑妃對視一眼,走到我身邊來看了看那道懿旨。
德妃一手拍在桌案上,怒斥裴毓修:
「當真是個狗皇帝,連陸家小女兒也不放過!她才十五歲!」
淑妃偷偷瞄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開口:
「若臣妾沒記錯,陸家公子和娘娘是有過婚約的……」
將懿旨收好,遞給采青,我淡淡道:
「都是過去的事了。」
從封后圣旨到丞相府的那一刻,就只能是過去的事了。
往事不可追,追也追不回來的。
我和陸肆,只能說是鏡花水月,有緣無分。
懿旨到了忠義侯府,轎攆便如同當初抬著我一樣將陸沅抬進了這金色籠子里。
裴毓修守著對李央央一生一世的承諾,自然也沒有踏進陸沅的未央宮,只是賞了個賢妃的位份以做安撫。
年幼的賢妃來鳳儀宮請安時,眼睛紅腫得像個核桃。
德妃大大咧咧,將葉子牌塞到賢妃手里。
「好妹妹別哭,男人不過是玩意兒,沒有也就沒有,咱們這里有更好玩的。」
「這葉子牌三缺一,就等你呢。」
許是沒見過這樣的大家閨秀,賢妃連小聲的啜泣都停住了,只能愣愣地看著德妃。
也不知道德妃是不是該當一個先生才對,不過一盞茶的工夫便教會了賢妃玩葉子牌。
我也是忙得不可開交,又要查看宮里的開支賬目,又要管理好后宮眾人,連帶著哪家大人府里有喜事也得是我來籌備賀禮。
見我蹙著眉頭,淑妃上前看我。
不愧是太傅孫女,一眼便看出了賬目上的端倪。
「這宮里的開支,三分之一都用在……蒹葭宮了。」
這裴毓修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登基一年便花了以往近兩年的花銷。
德妃聽到我們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宮里誰人不知陛下對貴妃的寵愛,蒹葭宮里連燭臺都是金的。
」
我看著賬本上的結余直嘆氣。
「只怕我今天不能同你們玩葉子牌了,我得去一趟乾安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