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搖開窗戶說:「你這麼大人了,別來撲我,肚腸被你撞破怎麼辦。」
弟弟說:「舅舅陪我玩,舅媽呢?」
弟弟表情裂開了:「你舅媽不在這邊。」
弟弟接著住在弟媳家。
弟媳查出來懷孕了,葬禮她也沒過來。
我住在兒子新交的朋友張合家。
張合家里男丁興旺,大哥坐過牢,二哥在村委會,三哥是木匠。
張合是張家老來得子。
大哥二哥三哥又一人生了 2 個兒子,張家在村子里可以橫著走。
怪不得兒子炸了房子弟弟也不敢找麻煩。
離開村子的時候,我看見老光棍魚塘里的魚都翻著肚皮。
我聞到一股惡臭味。
據說不知道誰下了毒,老光棍承包魚塘的魚都死絕了。
老光棍估計沒錢娶媳婦了。
兒子回去之后接著回學校上課,他聰明,沒落下功課。
10
我小時候一天學都沒上過,每天晚上跟著兒子一起學拼音和漢字。
我和兒子都學得很快。
老師用微信群布置作業。
班主任很負責,一開始因為我沒有微信群,她每天會給我的老人機打電話,口述作業內容。
現在我認識不少字了。
我買了第一部智能手機,下載了抖音微信微博之類的。
互聯網讓我大開眼界。
我從一個偏僻的村子長大,村里的女孩基本都沒念過書。
女孩們從小幫家里干活,長大到一定的年齡就會被嫁給本村或者其他村里的男人,父母得到一筆彩禮。
這筆彩禮會用于給哥哥弟弟娶媳婦。
女孩在老公家繼續干活,還會被老公和婆婆欺負,直到成為婆婆方能苦盡甘來。
我因為出落得特別漂亮,被安家在鎮子里的老公一家看上。
老公一家本來也是我們村子的。
公公有本事,做了點小生意,帶著一家在鎮子里安家了。
公公過世早,也留下了一筆積蓄,還給老公安排了工作。
婆婆看上我的臉蛋和勤勞乖巧,用公公生前的積蓄從我家要了我。
在鎮子里當媳婦和在農村當媳婦并沒有什麼太大的不一樣。
我出去工作幾天就被老公婆婆逼回了家。
我要做的就是孝順婆婆,伺候老公,生個兒子。
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頭,村子里的女人都是這麼過來的。
婆婆說:「你要知足,老家的女人還得干農活,你就只需要天天在家伺候我們。」
但是網上說所有人都該念書。
網上說家暴是不對的,我可以報警,可以離婚。
網上說男女平等。
我在公眾號上看到女孩被家里人嫁出去之前從村子里逃離,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看到有新聞報道某個阿姨被家暴大半輩子,老了之后離婚自己出去旅游。
我還看到許多的女孩子選擇不婚不孕。
我有些激動,原來女人什麼都可以做。
女人未必要逆來順受、相夫教子。
原來我并不應該被父母、婆婆和老公那樣對待。
用一句已經過氣的流行語來講:「我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再照顧婆婆,我就敷衍很多,婆婆活著就好,每天給點吃的。
擦身子換尿布是不可能了。
婆婆歪著身子想要教訓我,可惜她動不了,我反手給她一耳光。
我第一次打婆婆,心里面升起一種隱蔽的快感。
很快我反思自己,這樣不好。
不過自此之后,婆婆脾氣好了很多,不敢再發脾氣。
也有可能因為我只是每天給她送一次吃的,不怎麼看到她。
我也有更多的時間做我自己的事情。
我把兒子和我一起學習讀書的視頻上傳抖音,居然有了不少粉絲。
還有商家找我帶貨,我賺了一些錢。
11
兒子班上轉來一個男生。
兒子本來很高興,終于有和他一樣高的男生了。
兒子常常為在班上鶴立雞群而有些苦惱。
很快,兒子很氣憤,這個男生總是欺負別的同學。
作為班長,兒子覺得自己有義務保護別的同學。
可是轉來的這個男生比兒子還壯,兒子身上總是有淤青。
有天兒子頭流血了,我被請到學校。
我很心疼。
我也見到了那個比我兒子還壯的男生。
那個男生身材高大,五官有些不對稱,肢體不太協調,看著就是不太像正常孩子。
兒子因為保護別的同學跟這個男生干上。
這個男生拿起教室窗臺上的花盆砸了我兒子的頭。
我兒子拿起美工刀回敬了這個男生。
那個男生胳膊也劃破了。
那個男生的家長也被請到學校。
男生媽媽穿著樸素,一進來就一個勁地道歉。
班主任各打五十大板,說我兒子拿刀也不對。
我兒子緊緊拽著我的袖子站在我后面,跟著老師道歉。
那個男生有點不耐煩,對著媽媽說:「媽媽,待會回去路上要買羊肉串。」
他媽媽看了他一眼:「安靜一點。」
那個男生瞪圓了眼睛,猛地踢向他媽媽的小腿。
男生媽媽一個踉蹌,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男生說:「煩死了,你個女人,我要吃羊肉串。」
班主任拉住了男生,繼續批評教育。
男生翻著白眼不愿意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