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讓他回去睡覺，可是可能是腦震蕩了，我嘴里哼哼唧唧說不出話來。

兒子走到廚房，拿出一把鋒利的菜刀，出來對著老公的脖子比劃。

我瞪大眼睛對著兒子搖頭。

兒子背對著我，我看不出他的表情，他也看不到我的搖頭。

之前兒子看到老公婆婆對我動粗，也想拿剪刀水果刀什麼的，都被我勸阻了。

我跟兒子說：「這些會傷害別人也會傷害自己，不要拿。」

現在我動不了了，還說不了話。

我只能看著兒子把菜刀對著老公的腦袋。

我用身子撞地，希望能夠吵醒婆婆，可是婆婆的屋子離得太遠。

兒子像切西瓜一樣把菜刀對著老公的脖子劈下去，我絕望地閉上眼睛，暈了過去。

我是被門鈴驚醒的。

門外傳來物業人員平穩的聲音：「您好，這邊是物業，有人舉報你們擾民。」

婆婆也出來了，瞪了我一眼去開門。

我下意識地轉向沙發方向，血流成河的景象沒有發生。

兒子在沙發旁邊坐著玩恐龍枕頭，老公的脖子和腦袋完好無損。

我松了口氣，居然有點失望。

不對。

我老公平常鼾聲如雷。

可是今天，屋子里格外安靜。

連老公的呼吸聲都沒有。

婆婆對物業態度很差：「我們沒干什麼，憑什麼說我們擾民？」

物業人員說：「有人舉報說聽到敲墻的聲音。」

婆婆不耐煩地把門甩上：「聽錯了，不是我們家。」

婆婆回房間睡覺。

經過我的時候，婆婆說：「別躺著裝死，趕緊把我大孫子哄睡。」

4

緩了一會兒，我爬向了沙發那邊。

兒子放下了恐龍枕頭，給我拿來了跌打損傷的藥。

我看清楚兒子的表情，兒子眼睛紅紅的。

兒子是哭過嗎？

我有點心疼。

可能是母愛的力量，我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坐了起來，背靠著茶幾。

我伸手把兒子攬在懷里，兒子坐了下來，我們正對著沙發上的老公。

我看著平常在我面前不可一世的老公就這麼靜靜地躺在沙發上。

全無呼吸，胸口也不起伏。

我莫名覺得非常安心。

我兒子在我懷里睡著了。

我也逐漸意識模糊，不知道睡著了還是暈倒了。

「啊！」

第二天一大早，我是被婆婆的尖叫聲驚醒的。

婆婆給老公蓋被子蓋到一半，發現老公沒了呼吸。

婆婆驚慌地拿出手機打 120 和 110。

警察先帶我去醫院，我肋骨被打斷需要住院。

在醫院，我跟警察說了昨天發生的事情。

我沒說我兒子拿刀那一幕。

我問警察：「我老公怎麼樣啊？」

警察讓我節哀，我丈夫沒救過來。

其實我也沒什麼哀傷的。

警察帶走了我的兒子單獨談話。

我有點緊張了。

不一會兒，警察又帶回來了我兒子。

警察說：「不好意思，不知道您兒子才 6 歲，我們得在監護人旁邊談話。」

兒子坐在我床邊，哭著抱住我的胳膊，帶著哭腔道：「媽媽。」

我心疼地拍了拍他的頭。

警察說：「孩子，不要怕，警察叔叔問你幾個問題，今天晚上你看到了什麼嗎？」

兒子表述還是很清晰的：「爸爸打了媽媽，媽媽在地上睡著了。」

警察說：「后來媽媽有打爸爸嗎？」

兒子說：「沒有。」

警察循循善誘道：「后來你還看到了什麼嗎，媽媽有沒有拿恐龍抱枕？」

兒子搖頭：「媽媽動不了，我用恐龍打爸爸，替媽媽出氣」

「爸爸沒有反應，我就坐在恐龍上玩了。」

警察問：「你坐在恐龍上，那恐龍在哪兒？」

兒子思考了一會兒：「我想起來了，恐龍在爸爸嘴上，爸爸嘴臭，我想堵起來。」

警察沉默了。

我垂下眸子。

都怪我，我不該暈過去，兒子這麼小就誤傷了一條人命。

婆婆帶兒子先回家了。

警察帶來了一個坐在輪椅上，戴著金邊眼鏡的斯文男人。

男人自我介紹：「我叫劉澤。我是兒童心理專家，也是局里心理顧問。」

「您兒子看到爸爸打媽媽，還在打鬧中捂死了親生父親，可能會對他留下心理陰影。」

警察說：「我們最好對你兒子進行心理評估和干預，這樣對孩子以后發展有利。」

我點點頭，深以為然。

我希望兒子能夠健康成長。

5

沒了兒子的婆婆，只剩了一個孫子。

婆婆覺得我兒子是無心的。

盡管知道是我兒子捂死了他兒子，婆婆依舊寵孫子。

應該說，婆婆更加寵孫子了。

婆婆恨不得時時刻刻跟我兒子在一起。

我出院后，婆婆還是晚上要和我兒子睡在一起。

兒子鬧著要和媽媽睡覺，婆婆才作罷。

婆婆勒令我出去找工作。

之前我老公不讓我出門工作，現在家里沒有收入了，婆婆只能讓我出去賺錢。

我找了一個附近服裝店導購的工作，我得留時間照料家里。

婆婆每天依舊養尊處優，動口不動手，帶著兒子每天把家里弄得亂糟糟的，等著我回來收拾。

婆婆還總是跟兒子說我壞話。

「媽媽壞，媽媽當時差點不要樂樂，奶奶好。」

兒子晚上總會偷偷告訴我玩具是奶奶弄亂的，奶奶說我壞話了。

我總是摸摸兒子的頭：「奶奶年紀大了，我們要讓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