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后來敖子儀揪出騙子送到派出所,才避免更多女生受害。」
「你也真是,敖子儀多心狠手辣的一人啊,據說那騙子被送到派出所前,就已經被教訓得沒了人形,你居然敢拿酒瓶子砸他?我們聽說后都嚇壞了!」
「事后敖子儀想找你算賬,好家伙,你溜得倒快,說退學就退學,把敖子儀氣得夠嗆。大學四年,我們宿舍的人被他堵了不下百回,問有沒有你的消息,可惜我們誰也聯系不上你。」
「沒想到你現在居然嫁給敖子儀還生了個娃!命運真奇妙……來大寶,看姨姨,小家伙眼睛真大真圓,像你!」
……
凌靜嘰嘰喳喳的聲音越來越不真切,我一下子陷入沉思。
我大學退學了?敖子儀還找了我很多年?
我好像被一個巨大的蜘網籠罩,越來越多的謎團浮現,我卻什麼也看不明白。
「靜子,你知道我當初退學的理由是什麼嗎?」
我不信我是因為砸了敖子儀腦袋,害怕得不敢面對才退的學。
我知道凌靜一定知道點什麼,她是我大學里唯一的好朋友。
在我身無分文,拎著一個破行李箱出現在大學時,是她看出我的窘迫,無微不至地關懷我。
不然像我這麼膽小怕事、見錢眼開的人,也不會一聽到她被欺負,就豁出去沖到酒吧,拿酒瓶子砸人腦袋。
凌靜和大寶互動的手僵住,嘴角的笑也變得不自然。
見她這樣的反應,我激動起來,握住她的手臂,神色真切。
「你是不是,真的知道點什麼?」
凌靜突然就紅了眼眶,啞著聲氣:「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不清楚。
但我知道在你臨退學的那一陣,突然有許多不知名的人打電話來找你要債。我問過你是不是遇上了什麼難處,但你什麼都不肯說。后來的某天,你就徹底消失在大家的視線里了。」
「伊伊,十年前你到底遇上了什麼?為什麼你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
要債?
我的腦袋發脹,好像有什麼東西要破繭而出。
可腦袋還是一片空白,只覺得脹痛。
我晃了晃頭,試圖緩解這種難受。
好一會兒,我才回過神,對上凌靜關切的眼神。
我自嘲:「都說一孕傻三年。自從有了大寶,我的記性就不大好了。」
「十年,都是好遙遠的事,我早不記得了。」
10
我做了個夢。
夢里回到我的小時候。
具體來說,是爸媽出車禍死后,我在姑姑家寄人籬下的日子。
那時我八歲,不諳世事的年紀。
卻因為父母早逝,過早地體會到這個世道的殘酷。
高速路上疲勞駕駛造成的意外,連保險都沒得賠。
爸媽只留下為數不多的存款,和一套沒有升值空間的老破小。
兩邊的親戚都不想要我,覺得我是個累贅。
最后還是姑姑勉為其難收了我,倒也不是她大發善心。
全因我爸媽為我投了保,待我成年后有一大筆錢。
她要的,就是這筆錢。
到了姑姑家,洗衣洗碗掃地做飯這些事,漸漸成了我的職責。
即使有些齟齬冷嘲,辱罵斥責,我都還能忍受。
可隨著我的年歲漸長,少女漸成的我愈發出挑,貪婪小氣的姑姑再也沒能力壓制好色惡心的姑父時。
我就知道,那個家,我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如果那天不是姑姑忘帶水杯,從去跳廣場舞的路上折返回來,我想瘦弱的我,應該會被姑父得逞吧。
「你和你媽一個貨色!狐貍精!滾!從我家滾出去!」
「居然敢勾引我老公,你個白眼狼,老娘算是引狼入室,瞎了眼了!呸!」
殘酷的真相被赤裸裸揭開,姑姑沒有相信手無縛雞之力的我,而是選擇相信她的枕邊人。
我像一塊破布,被姑姑摔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每個過往的人,都能在我的自尊上踐踏一腳。
我努力告訴自己不要哭,但屈辱的淚水還是滑下來。
「我沒有勾引他!更沒有做對不起你的事!」
倔強的少女每個字剛出口,便飄散在晚風里,消失得沒有了蹤影。
姑姑好像聽到,但卻只是愣了不到一秒,笤帚更狠厲迅疾地落下來,打斷我對親情的最后一絲妄念。
直到最后我再也沒有反抗的力氣,像條垂死的狗倒在骯臟堅硬的水泥地上,姑姑才停手。
她把我為數不多的行李扔出來,警告我再也不許出現,有多遠滾多遠。
我冷眼看向四周,懦弱好色的男人,蠻橫偏信的婦人,無動于衷的旁觀者們。
我詛咒你們。
詛咒你們有一天也會像我一樣。
在命運的災厄面前,痛哭流涕,毫無反抗之力!
11
「我沒有……不是我……」
「滾……滾開……別碰我……」
半夢半醒中,我感覺到自己渾身發燙,開始無意識地囈語。
一個身影出現在我的床邊,握住我擱在被子外面的手。
「我在。」
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緊緊回握住。
這個人的手又大又溫暖,好像能包容我所有的委屈。
眼淚肆無忌憚地淌下來,我像個孩子一樣慟哭。
「媽媽……」
也不知折騰了多久,我幽幽轉醒時。
天微亮,窗外的雪正紛紛灑灑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