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由于遠離爆炸中心,算是撿回了半條命。
而 612 中央,殘破碎塊散落一地。
我看著滿地狼藉,眼淚再次上涌。
……
忽然,一道光華憑空出現,附在了周采的斷臂與閻萱萱焦黑的半邊身子上。
傷口竟急速愈合。
「啪,啪,啪。」
主播鼓起了掌,語調上揚:
「雖然又是溫情脈脈的一局,但還是非常有趣的,感謝幾位的精彩呈現。」
我忽然有些失去理智:
「既然之前能復活我們,那現在也能辦到吧!
「用我的命,換柳絮的命!
「求你……」
周采用力握了握我的手,示意我冷靜。
我深吸一口氣:
「她是為我們而死的……而且沒有她,我們九死一生。
「如果我能換她……你也有希望走出去。」
主播冷漠打斷道:
「生死有命,成敗在天,無需多言。」
隨即又嬉笑道:
「勝利者們,做好準備迎接完整記憶了嗎?」
……
它伸出鬼手,4 縷記憶絲線緩緩飄蕩。
「唰!」
絲線竟從手機中鉆出,每人面前浮現一縷。
我面無表情:
「柳絮死了,她的記憶也沒用了,可以給我嗎?」
主播沒有立刻回答,似乎在思考。
良久,緩緩道:「可以。」
又一縷絲線飄至我身前。
鬼手又打了個響指,絲線躍動,紛紛扎入眾人眉心。
頓時倦意襲來。
昏沉間,我好像做了一個夢。
31
我叫柳絮。
我并不喜歡這個名字。
生如飛絮,命隨風去。
聽起來有些輕賤。
……
我是個殘疾人。
在賭鬼父親家暴時。
我鼓起勇氣擋在母親身前。
自那天起,我再也聽不見了。
鎮上醫生說,這是耳膜重度破裂導致的失聰。
母親哭著質問我,為什麼不能忍一忍,忍一時,萬事興。
她用偷偷藏下的兩百塊給我配了一對助聽器。
外掛式,笨重而滑稽。
就像我的人生。
……
除了上課,我都會立刻摘下助聽器。
這樣不會被搶走,不會遭到推搡,更不會聽到尖笑。
我還是學會了忍讓。
……
失聰后,我喜歡盯著鎮外的方向發呆。
聽說外面有比鎮子還大的大學,有可以改變命運的都市。
我想考出去。
必須考出去。
外面的世界一定不一樣。
……
靠著那對簡易助聽器,我被省城的大學錄取了。
可當我穿著灰撲撲的舊衣,戴著顯眼的助聽器,磕磕絆絆自我介紹時。
當臺下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新奇戲謔的目光暗暗打量時。
我忽然感到了相似的壓迫感。
只是比小鎮里更加隱蔽,更加高高在上。
……
長期聽力障礙下,我說話帶有含糊口音。
室友閻萱萱總會在公共場合大聲揶揄:「你說啥?」
這每每能引來哄堂大笑。
為此,我們發生了些摩擦。
當晚,閻萱萱領著兩個男生沖進宿舍。
按著我的頭,逼我跪下道歉。
我越反抗,他們下手越狠。
我絕望了。
不是對他們的手段,而是……
鎮里鎮外,并沒有什麼不同。
這個世界從來都是一樣的。
……
自那天起,霸凌不斷。
據說閻萱萱有些背景,學校對此從不過問。
我不敢再反抗了。
我忽然理解了母親。
忍讓和逃避也許是飲鴆止渴,但至少能減少當下的痛苦。
……
又是一次圍堵。
一群男女揪住我的頭,壓進廁所水池。
閻萱萱扯下一只助聽器,像垃圾一樣扔出窗外。
另一只被她摔在地上,一腳碾碎。
看著他們肆意大笑,我默然顫抖。
驀地。
一把椅子破空而至,砸在霸凌者們腳下。
我看到一個高馬尾的女生緩緩走來。
步伐堅定,氣勢飛揚。
……
雙方一觸即發,大打出手。
這個女生身形矯健,加上不要命的氣勢,竟沒有吃虧。
僵持中,她掏出手機,調出我被欺凌的視頻,緩緩說著什麼。
霸凌者們臉色微變,咬著牙轉身離去。
……
我傻傻看著這個渾身狼狽的女生。
她對我咧嘴一笑,朝我伸出了手。
窗外陽光正盛。
這個世界似乎……也沒那麼糟。
……
命運般的,她多次救我于霸凌的水火。
她叫白楊。
名字很好聽,聳立不屈的白楊樹。
她與我同專業,父親在學院有領導職務,閻萱萱不太敢招惹。
我與她就像兩個世界的人,每每與她對話我都有些畏縮,甚至想逃避。
……
然而有一天,白楊攔住了我。
「為什麼總是忍著?
「你可以勇敢一點的。」
我低頭盯著鞋尖。
「勇敢……有什麼意義?被打得更慘嗎?」
白楊蹙著眉:
「你沒有想護著的東西嗎?
「尊嚴也好,目標也好,人也好。
「這些就是意義呀。」
我一顫。
忽然想到那個擋在媽媽身前的我。
「沒有,我沒有你那樣的好條件。
「等你收回了偶然的善意,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更別說其他的。」
白楊看著我想了很久,認真道:
「不是馬上硬碰硬才叫勇敢。
「總會有人愿意站在你身邊,總有變強大的方法在等著你。
「可以慢慢來的。
「慢慢找到想護著的東西,一點點為之變強大,這也是勇敢。」
她拍了拍我的肩,有些俠氣道:
「不準再喪喪的了。
「還有,什麼叫偶然的善意,不要瞧不起人好不好!
「在你變強大之前,有困難,找你楊姐。
「楊姐一言,駟馬難追!」
我怔怔看著她,喉間一哽,眼淚抑制不住。
……
在白楊的干預下,閻萱萱再也沒找過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