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會待她好,為妻為妾又有什麼區別?」男人理直氣壯,「我破了她的身子,她還能嫁別人不成?」
夏娘子一拍桌子,就要罵人。
「寧將軍。」我掀開簾子,走入他的視線。
「青樓女子不在乎這些,今日算是將軍施手搭救我一回,我記下公子這份恩情了,來日必當相報。」
寧大將軍堅毅的目光里滿是錯愕,一時說不出話,欲言又止,瞧著竟有些扭捏,走的時候連桌上的銀票都忘了拿。
「呸!」夏娘子叉著腰,越來越氣,「不中用的玩意兒,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好了。」越說越離譜了,一句不中用讓我回想起剛才的混亂,忍不住及時打斷她,「誰讓你挑中了他。」
夏娘子一噎,換了個話題:「真就這麼放過那丫頭了?若不是你身邊一直有人,大婚那日,險些讓她得逞了。」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我暫時騰不出手來對付蘇瑤,曾經是我欠她的,從今往后,兩不相欠。
「荊州那邊有消息了嗎?」
「已經截住了流放的云家人,云家老爺和夫人已經著人送回淮陽祖宅了,云家大少爺在往青州的路上。」
那就好。
我還沒親手殺過人,不過我覺得,快了。
7
小石子一個接一個砸到窗欞上,不至于驚擾到隔壁,但足以讓我無法安睡。
「滾下來。」
我推開窗,面無表情拉開弓箭,對準樹上那個罪魁禍首。
「小娘子,別沖動!」
男人見好就收,迅速從敞開的窗子里闖了進來,大搖大擺參觀我的閨房。
「你這小娘子,脾氣比別的女子硬,就連閨房也不同些,嗯,太素了。」
「夜闖女子閨房,寡廉鮮恥,寧將軍果真是正人君子。
」
軍營里摸爬滾打出來的寧長風,活脫脫就是個軍痞,可嘆我當初還以為他是個君子。
他無所謂地笑:「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君子,誰讓你看錯了?」
反正都赤誠相見過,無所謂了,我脫下外袍,穿著褻衣,窩進被子里就打算繼續睡覺。
他若是膽敢繼續擾我,我必殺之。
我發誓。
三、二——
暖閣里腳步轉悠來轉悠去,忽然一轉,向著內室來了,我睜開眼睛,像守著獵物靠近的獵人,不動聲色。
不對,腳步聲消失了?
就在我翻身坐起的一瞬間,他悄無聲息湊近,鼻尖相觸,呼吸交纏。
我長睫微動,有些臉紅。
他興奮啟唇。
下一秒,銳利的匕首抵上他最脆弱的部分:「我錯了我錯了,好姑娘……聽話,快放手。」
「往后你再敢擾我清凈,閹了你。」
寧長風咧嘴,笑得愈發有興味,盯了我半晌,才正經道:「今天來找你確實有正事,我抓到給你下藥的幕后黑手了。」
蘇瑤?
這麼晚了,我眉心一跳:「你把她怎麼了?」
8
見到蘇瑤之前,我先見到了懷策。
在將軍府的花廳里,主人未歸,管家只能一杯又一杯地奉上茶水,一向溫文爾雅的狀元郎罕見地焦躁不安。
見到寧長風時,也不復往日的溫和,而是憤怒質問道:「你擄走我夫人,又留信誘我前來,到底是什麼意思,芽兒在哪?」
云芽,那是我曾經的名字。
記憶中也曾有個清俊端方的少年郎,喜歡一聲聲喚我,芽兒妹妹。
「芽兒妹妹,你風寒可好些了?」
「芽兒妹妹,這是我親手編的長命縷……」
「芽兒妹妹,你此次離京,何時能歸?」
少年的喜歡安靜又單純,偷偷給我帶飴糖,哄我喚幾聲哥哥,便滿足不已。
竟是各自長大后逐漸少了來往,他志在朝堂,潛心修學,我也因為「身體原因」頻繁出京。
算起來,數年未見了。
清瘦挺拔的身軀擋在寧長風面前,懷策長身玉立,渾身氣勢與他不相上下。
下人們得了指示,紛紛低頭退去,廳中只留下我們三人。
寧長風安然自若,轉身掀袍一坐:「懷狀元莫著急,滿京城都道你對貴夫人視若珍寶,我豈敢對她做什麼?」
「那你這是做什麼?」
「狀元莫急,來人吶,把證人和懷夫人帶上來。」
青樓的幾個粗使仆役,被捆得扎扎實實帶了上來,甫一放開堵嘴的麻布,就急著又哭又嚷招認了。
「是這夫人支使我們做的,說那藥是尋常助興用,冤枉啊大人。」
「是啊大人!我們與您無冤無仇,絕非有意謀害……」
證物,證人,都有了。
一字一句都指向蘇瑤,她站在一邊,臉色蒼白,搖搖欲墜。
這反應已經出賣了一切,懷策臉色晦暗,沒有逼問他的妻子,只是羞愧地向寧長風賠了罪。
「這禮我受不起,你難道不曾聽清楚,她害的又不是我。」寧長風意有所指。
懷策恍然,又轉向我,深深一禮,剛要開口說什麼,被蘇瑤打斷:「不關你的事,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要告官就告我好了。」
「你若豁得出去,不怕讓人知道你這毒是怎麼解的,我也不怕。」她盯著我笑,臉色刻薄。
「你住口!」
懷策話音未落,剛剛還大放厥詞的蘇瑤,一瞬間被踹中雙膝,跪在了地上。
她身后的女暗衛,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又在寧長風的示意下消失。
寧長風薄唇微啟,不屑道:「留著你的命,是念在懷狀元的面子上,否則你早就死了,還用得著報官?」
蘇瑤看著我,眼中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