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日之后,太子將聲名受損,漸失人心。
帝王另下旨意,命太子于府中靜思半年,不必上朝議政。
這便是變相的禁足。
我慢慢淡出了眾人的視野,陛下賜黃金萬兩、良田萬畝,便是在表安撫之意,亦是想平息事態。
我的出現只會讓流言蜚語縈繞不散,這不是陛下現在想看到的。
我打算出京前往莊子上查賬,并在京外別院長住,也是為了避避風頭。
臨行時,我與四皇子在城門口相遇,對視一眼,便匆匆擦肩而過。
我帶了一眾家丁護院以及管事嬤嬤前往莊子上,每日查看賬簿,登記瑣事,這日子倒也過得很快。
恍惚便是一年。
聽聞太子禁足期間,四皇子很是得勢,帝王對其委以重任,甚為看重,命他掌管京畿風林衛,他更是提出許多利國利民之策,得朝野稱贊。
太子禁足期滿后,氣勢已大不如從前,更是處處被四皇子壓了一頭,陛下對他亦是多有不滿,冷落于他,朝野上下因他先前之事,覺得他并無儲君之才德,對他頗有微詞。
與此同時,太子設宴本欲敲打眾人,卻被爆出驚天丑聞,東宮藏書樓內藏著大理寺卿的夫人的畫像,太子覬覦臣妻的消息不脛而走。
9
聽聞那日設宴,有人醉酒誤入藏書樓,打翻燭臺,眾人匆忙救火,將樓內物件搬出,卻不想那畫作暴露于眾人視線之前,是太子親筆所繪。
太子推說是為江氏所繪的畫像,可眾人分明瞧見卷末落款時間乃是數年之前,而那個時候,太子還并不認識江心月。
由此可見,畫中人并不是江心月,而是大理寺卿的夫人顧錦書。
顧錦書是永安伯的女兒,自幼在宮中長大,與太子當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可是當日匆匆下嫁大理寺卿,卻是皇后指婚。
如今想來大概也能明了,那是太子年少時的愛而不得,后來便成了心頭的明月光,而他與江心月在民間成婚,或許是在彌補他心中的遺憾吧,至于后來對江心月的諸多偏愛,大概都有顧錦書的影子在。
這樁東宮舊事被揭露于人前,定然是四皇子的手筆。
其后,諸多老臣紛紛上奏,說太子無才無德,請求廢之,另立賢德儲君。
朝中響應者眾,東宮之位搖搖欲墜。人人都以為朝中將會局勢大變,四皇子正是春風得意之時。
可數日之后,季大將軍請旨還朝,為太子多次進言,朝中廢黜風波漸漸平息,似乎有關于廢黜太子的言論在短短時日內盡數消散。
季大將軍是太子的舅舅,季家是皇后的母家。
半月之后,我這莊子上迎來貴客,赫然就是四皇子。
這次,是他主動前來見我,而我端坐主位。
「四殿下,別來無恙。」我抬手間,已有婢女奉上熱茶。
他一如往日般身著華袍,卻稍顯浮躁,并無上次相見時的氣定神閑。
「你似乎又猜到了我會來找你?」他眼眸中透著審視與打量。
我輕笑道:「自然,畢竟我說過會助殿下一臂之力的。」
「要動儲位,必先動季家。」他語氣中透著狠厲。
我緩緩起身,走到他的身側,同他并肩而立,沉聲道:「那便挪走季家這塊攔路石。
」
他似乎驚訝于我的野心與膽量,繼而垂眸道:「我手中證據并不足以扳倒季家。」
我目光正視著他,擲地有聲地道:「我父兄戰死青陽關,是季家算計之故。貽誤戰機、結黨營私、殘害忠良、獨攬軍功……這些罪名夠不夠?」
四皇子神色凝重,滿眼震驚地看向我。
我與太子之間不僅隔著那些退婚折辱,還與他的母家隔著生死之仇。
10
四皇子只在莊子上待了半日,便匆匆離去。
在太子以為他的儲位穩如泰山時,京中風云再起。
季大將軍被指證貪墨軍餉、以次充好,季家二子強占良田,鬧出人命……
這是四皇子放出的引子。
起初,季家也并不曾將這些事放在眼里,以為總有轉圜余地。
可是,當我與祖母敲了登聞鼓,事態便再度嚴重。
我與祖母跪在宮門前,我手捧訴狀,高呼著青陽關之戰,季大將軍拖延援軍,致使我父兄枉死,求陛下懲治奸人。
我一遍又一遍地高呼著,直到百姓們盡數圍在身后,他們的話語由震驚轉為義憤填膺。
其后宮門大開,帝王的近身內侍宣我們入宮。
我跪在那富麗堂皇的殿宇中,面對滿堂朝臣,我毫無懼色,尤其是那季大將軍滿眼威壓與煞氣,斥我肆意攀誣朝中大員乃是重罪。
他出言恐嚇,我更是挺直了脊梁。
有些賬,就算拖了許多年,也終是要清算的。
我朝著帝王一拜,「求陛下為我枉死的父兄做主。當年,我父兄于正面迎敵,兩軍酣戰至青陽關,我父兄誓死守城。可季大將軍身為援軍,卻遲遲不至,乃是故意為之。
他用我父兄的兵力去耗盡敵方主力。我父兄堅守至最后一刻,敵軍便是疲憊之師,季大將軍以逸待勞,輕松得勝,其后獨攬軍功。我父兄表面上是死在了敵軍的利刃之下,實則是死在了同袍的算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