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舉一出,是擺明了想拖著我。
而江心月竟然大鬧靖安侯府,氣得祖母暈了過去。
下人在城門口找到我,我匆忙回府,剛好看到江心月正要離開,一副盛氣凌人之態。
可我已明白,這是仗著誰的勢。
若無皇后背后授意,她焉敢如此?
見了我,她更是出聲譏諷道:「你的父兄已去,靖安侯府已經是個空殼子,待你出嫁,靖安侯府便只剩下一把老骨頭了,江河日暮,門庭冷落……還能有幾日風光呢?皇后和太子更是厭惡你,你何必死纏著不放。」
我的手緊緊攥起,哽咽道:「皇后與太子喜歡你,縱容你,你便可以這樣折辱靖安侯府嗎?我父兄馬革裹尸,骨埋青山,如今靖安侯府無人支撐,只剩下祖母與我相依為命,你若是想要太子妃的位置,拿去便好了……」
話音落,我淚灑當場,泣不成聲,更將矛頭引到皇后和太子身上。
皇后想要完美隱身,哪兒有那麼容易?
府門口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各個指指點點,口中議論著皇后如何,太子如何,更結合多日來的流言,談論起她的來歷。
「沈家父子死在戰場上,如今侯府只剩下老夫人與一個姑娘,如今還要受人欺凌,實在令人寒心啊。若是不滿這樁婚事,皇家退了便是,何必這樣辱人。」
「聽聞這女子是太子心尖尖上的人,頗有些手腕,皇后很滿意她,太子更是對她千依百順的。」
「她敢挑釁,只怕是狗仗人勢。」
……
流言,既可傷我,亦可助我。
皇后處處折辱,放任流言,是想我知難而退,主動讓位。
可她與太子多日來的表現,與今日諸事混雜,便成了她欺辱侯府無人,這些舉動足以讓老臣寒心。
今日的流言,矛頭所向便是太子。
江心月終是受不得這樣千夫所指的場面,落荒而逃。
我看著她那倉皇失措的背影,只覺得可笑,我主動示弱,便會將她們架在火上烤。
今日這場戲,請君入甕,特意為她備下的,不怕她鬧,只怕她不鬧。
而我看過祖母后,便讓府中下人跑遍全城尋找名醫。
一時間,鬧得人仰馬翻,京都世家流言紛紛。
可這一次,便不是看笑話的聲音。
御史們紛紛上奏,彈劾太子私德不修,內幃生亂,罔顧禮法。
更有老臣上書,苛待功臣之后,任人欺凌,實在讓人寒心。
5
太子在朝堂上被陛下當眾訓斥。
流水式的賞賜送到沈家,表帝王安撫之意。
御醫也來看過了,回稟說是老夫人怒急攻心,招致昏厥,需要靜養。
太子竟然親自帶了各色補品上門,還帶著江心月。
只是二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畢竟這也算是變相的低頭了。
大概這一行,也是被逼無奈,不得不來吧。
身后的侍從捧著各種珍奇藥材,魚貫而入。
太子輕咳了一聲,問道:「老夫人可好些了?孤特來探望。」
我微微抬手,自有丫鬟引路,帶他朝著壽康院而去。
他此行前來,必是有陛下施壓,做做樣子罷了。
我也不必細聽,不過是對祖母說些無謂的關懷探問之語。
他命侍從將一錦盒遞到了我的面前,里面放著的赫然是一枚青鸞玉佩。
這是皇家特制之物,只賜予太子妃,象征著身份之貴重。
可我想起了當日江心月拿出的那枚羊脂白玉,那是他的私人玉佩。
兩枚玉佩,已然親疏可見。
太子望著那玉,低聲道:「你我的婚期不會再推遲了,禮部已經選定了日子,就在下月十六,而心月也愿意退居側妃之位,此后你們二人和睦相處,便是東宮之福。」
退居?
意思是這位置是她讓給我的嗎?
看來經此波瀾,太子還是不夠清醒。
他只覺得讓我進東宮大門,便已是天大的恩賜了。
皇帝將他禁足,并駁了他巡視北境和延遲婚期的請求,朝野上下無人不知。
就連此刻的登門,也是他迫于帝王威壓不得不為。
可時至今日,他仍舊覺得左擁右抱、妻妾和睦便可解今日之困局。
我眸子微沉,輕聲道:「殿下還是留著大婚后再給吧。」
見我不接,他有些不悅,壓低聲音斥道:「心月確實心里不舒坦來鬧了一場,可如今父皇對我罵也罵了,對她罰也罰了,該給沈家的賞賜與體面,盡數也給到了,你還想如何?若得寸進尺,最后只會是一場空。」
他的聲音里滿是不耐。
「殿下此來是求和,那便該有個求和的態度!」我語氣生冷,倒讓他猛然清醒,又緩和了幾分態度。
他自是還要與祖母再閑話幾句,可我轉身出了壽康院,便看到江心月在池塘邊站著。
祖母的院子,她現在應該不敢進。
今日被迫前來,雖是俯首低眉之態,可我仍舊看到了她眼底的那一絲不甘。
聽聞太后身邊最得力的嬤嬤在東宮住了一個月,奉命調教江心月,這次她大概能深切感受到深宮禁院里折磨人的手段。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眼神也有些飄忽。
可是,這還不夠,我還要告訴她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