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我與他有數面之緣,甚至因緣際會,讓我們的聯系又緊密了幾分。
如果說第一面我不在意,第二面我感慨冷靜,可到了第三面的時候,我也會懷著一絲僥幸想,也許他就是我的正緣呢?
月老的牽線誰又能說得準?一環又一環,不是緣,又是什麼?
可直到最后的最后我才知道,人與人的相遇,不都是緣。
還有劫。
但當時我并不知道,只是一直胡思亂想,控制不住內心的粉紅泡泡。
直到碎紙機響起,示意紙槽已滿。
我雙手用力一拔。
后坐力使我一倒,整個紙槽帶著碎屑都撒了。
與此同時,對面會議室的門剛好打開。
院長握著門把的手和向良之抬起的腳,雙雙凝固。
我坐在一片紙屑里,看著向良之就這樣,緩緩勾起了嘴角。
我的粉紅泡泡,噗噗碎了一地。
可我沒想到,向良之卻走了過來,緩緩彎下了腰。
我愣眉愣眼地看著他,直到他從我頭上取下一塊紙屑。
我臉瞬間紅了,還覺得挺浪漫的。
直到他說:「還有好多。」
毀滅吧,真的。
換位思考一下,小說男主角幫女主角摘落葉當然浪漫,可是女主角頭上要是落滿葉子,那就是有大病了。
向良之婉拒了他們送送的客套,而系主任看出我們有些淵源,就讓我去送一下他。
我自然求之不得。
在路上,向良之主動開了口:
「沒想到,你就是中文系的。」
我點點頭:「是呀,我是學文字學的。」
「很有意思的,」我朝他眨眨眼睛,「你說出名字中的一個字,我可以幫你解哦。」
那個時候我還不知道他到底叫什麼,所以耍了個小心機。
他微微一笑,然后接招:「良。」
沒有詐出全名,我有些失望,想了想,說道:「良在甲骨文里,是城邑依水而建的形狀,代表著城邑的水道,后來呢,就引申為通達、深廣之意;再加上水道在城市中非常重要,所以良也有優先、重要的意思。西周的時候,良又多了美好善良的意思。」
我頓了頓,朝他笑道:「總之,是個極好的字。」
「比如賢良、良善。」
「還有,今夕何夕,見此良人。」
說完最后這一句我趕緊截住了話頭,這句話說得暗示性太強了。
不過向良之似乎沒有在意,而是在思考我說的話。
他一笑:「確實很有意思,看來我要給你的專業再多捐一筆錢呢。」
我私心希望到門口的路長一點、再長一點。
可是還是幾步就到了盡頭。
人送到了校門口,我也不好再說什麼,只好跟他客套道別。
在我打算回去的時候,他突然開了口:
「向良之。」
「我叫向良之。」
二十多歲小女孩的心思,原來早在他眼中暴露無遺。
4
回到寢室,我迫不及待地找了我的「偽戀愛軍師·真母胎單身」室友。
我面色沉痛:「寶,我掉上河里了。」
她一臉驚慌地過來:「怎麼回事?衣服濕了嗎?」
我低著腦袋:「我墜入愛河了。」
幾分鐘后,我捂著挨打的胳膊斷斷續續地描述了我和向良之的相遇。
安璇恨鐵不成鋼:「是誰說寡王一路碩博的?!」
「能開邁巴赫的男人,那是咱能搞定的嗎?那跟我們有鴻溝啊!」
「寶,跟我默念,智者不入愛河,寡王一路碩博。」
我也覺得她說得有道理,剛剛燃起的火苗又熄了幾分。
沒想到幾天后安璇破門而入,一把把我按在座位上。
然后嘩啦啦把化妝包全倒空了,一邊給我臉上打粉底一邊道:
「你也沒跟我說長這樣啊!」
「這還不沖等啥呢?給我沖!」
原來她今天正撞上向良之來簽捐贈約,見到了他的廬山真面目。
我在感情上從來不是主動的類型,嘴上說得霸氣,真要行動,慫的一批。
安璇語重心長:
「寶,你想,多少言情小說就是這樣開場的,別人可以,你怎麼就不可以?」
「有錢有顏,霸道總裁,斯文敗類……」
眼見她越說越離譜,我趕緊制止了她。
可是心里的小火苗,還是又緩緩地冒了一個尖。
我那天還是沒有見到向良之,他留下驚鴻數面之后便在我的生活中消失了。
安璇說得很對,如果我不主動,也許我們的生活再也不會有交集。
事在人為,就算是感情,我也不應該一味等待。
我躺在床上,把向良之的微信看了又看。
他的頭像是一個灰色的圖騰,帶角,上面還有一個單詞,但不是英語,我不認識。
糾結很久,我鼓起勇氣發了一條消息。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煎熬。
他會拒絕嗎?拒絕也太尷尬了吧?可是我們本來就不熟,拒絕也是應該的。
萬一不回我呢?豈不是更尷尬?
往好處想,說不定會同意呢。
十分鐘仿佛一個世紀那麼久,每次提示音響起我都會心驚肉跳。
直到他的頭像再次被頂到最上面:
【好。】
我嗷嗚一聲躥了起來。
緣分到來的小雷達更響了。
周末,我如愿和向良之共上午餐。
雖然我選的是……早茶。
這不怪我,以人家的身價,跟我吃的能一樣嗎?
他吃的,我能付得起嗎?
早茶,精致而不昂貴,優雅而不裝逼。
完美,我真是個小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