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字被燙了銀色,熠熠生輝。
我接過名片,心中默念,賀準。
「那你叫什麼名字?」他接下來問我。
我小聲說:「許淼。」
「miao?哪個 miao?」
「淼,就是三個水……那個淼。」
我很久沒有跟人說這麼多話,越是急于說清,越是緊張,發音都發不準。
「你喵啊喵的,不如叫你小貓好了。」
賀準說著,輕輕摸了摸我的頭頂,就像安撫一只慌亂的貓咪。
我抬頭看他的時候,他也看著我,嘴角彎彎,心情良好。
我甚至有種錯覺,他把自己當成了我的君王。
他的手指從我的側臉滑下,停在我的耳側。
「乖。」
03
我最終接受了他的好意,畢竟賀準是第一個不勸我多出門的人。
其他人總是想方設法告訴我,要外向,要努力打開自己。
只有賀準說,你不想出去,我幫你買。
他不僅沒有接受我的轉賬,之后每天都為我提供了同樣的早餐。
「你不要拒絕我,貓咪。」他摸了摸我的頭發,「我會傷心。」
我覺得,他是個好人。
他每天的投喂帶來了異樣的安全感,我和他形成了某種默契。
在他按響門鈴之前,我會在門口等待,聽到他的腳步聲,我打開門。
接過他手上的早餐袋時我難免有些不好意思,卻又不知道如何回報。
「貓咪,你過意不去?」他順勢提出要求,
「那給我杯咖啡吧。」
我讓他進了我的家。
這里很久沒有除了我之外的人,就算房東也只是偶爾來看看。
我端了咖啡給他,咖啡是速溶的,杯子是我的。
他拿著水杯,轉了半圈。
「你在找什麼?」
「口紅印。」
「我洗得很干凈。」我急忙解釋。
他臉上掛著那樣曖昧的笑:「我寧愿不干凈。
」
我沒敢多看他的臉。
他不笑的時候,面部線條顯得過于冷峻,笑起來卻意外勾人。
他隨口告訴我自己一天的時間表,五點起床,五點半跑步,六點出發上班。每天有固定的工作流程,什麼時候看相關市場的分析和報道,什麼時候開始做開市之前準備和檢查,什麼時候開始執行操作——
他說到這里,停頓了,看著我:「貓咪,你呢?」
「我……在家寫寫方案,做……一些兼職。」
「自由職業啊……」
我感覺到我們之間的差距,把臉低了下去。
我記得他名片上的公司名字,那是精英學霸云集的地方。
簡歷篩選階段就頗有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氣勢,入行便等于令人艷羨的年薪和充滿前景的未來。
這個男人渾身服飾等所有行頭,都有著金錢的味道,只是處理得含蓄而高級。
那是被滿足后的倦怠感,是我的家人從小所期待的生活。
而我無法做到,只能逃避。
我,在焦慮下一季的房租如何解決。
「我不會讓我的貓咪流落街頭。」賀準放下咖啡杯。
我發現,我越來越能接受他對我的稱謂,對他的信賴也日漸加深。
直到我去他家的那一天,我才明白他這句話的言下之意。
那天早上他沒有如期出現,只發了語音:
【貓咪,乖,過來我家】
我鼓起勇氣踏出門外,按響門鈴。賀準打開門,向我解釋昨天在公司呆到很晚,所以今天的早餐他親自為我下廚,只是辛苦我等等。
他說著,讓我去沙發上坐下,為我端來牛奶。
音箱打開,放著溫柔而纏綿的英文歌。
賀準家的沙發又軟又暖,坐上去像坐在云端,我縮在角落,安靜地看著他的動作。
是沙發太舒服,牛奶太香醇,或者歌聲太誘人?
我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之間,有人在深深淺淺地吻我。
密,且灼熱。
04
特殊的觸感點燃我心中的懼意。
我驟然驚醒,看見賀準在俯視我。
他的眼神混合玩味的坦然,我以為只是夢。
「夢見了什麼?」他問。
我難為情地搖頭,拿起剩下的牛奶喝。
「是不是夢到有人冒犯你?」他說。
我被牛奶嗆得咳嗽。
他憐惜地看著我,手指貼上我嘴唇:「小心點。」
他吻在我唇邊,觸感和夢中一致。
他離開我一瞬,這次,他吻住我的唇。
不是夢。
我驚駭得不能動彈,好在他的吻被手機鬧鐘打斷,他要出門上班。
他站起來,對著我打上領結,我仿佛覺得被束縛的不是他,而是我。
「早飯在那邊,晚上等我回來。」
「你想干什麼?」
「讓你在我家吃早餐,住下來,當我的小貓咪。」
我摸著嘴唇,肩膀不自覺顫動:「你難道早就……想這樣?」
「不然怎麼會跟著你進電梯,搬到你家對面當鄰居?」
原來他蓄謀已久,原來之前跟蹤我的人就是他。
他伸手過來,試圖摸我的臉,我向后退。他沒有不開心,只是拿起了搭在沙發靠背上的正裝外套。
「我先上班,有個禮物送給你,去臥室拿吧。」
他出門了,并沒有鎖門。
直覺告訴我他很危險,我應該盡快離開,可是早餐的香氣誘惑著我。
我餓了,我想吃東西,想逃跑也要有力氣。
往嘴里塞著他做的煎蛋吐司,我開始清醒。
他有問題。
而我太久沒有遇到無條件溫柔對我的人,所以才這麼輕易信任他。
手機響了,房東發消息說他馬上上門收房租,我逃避地放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