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寧。」
我起身,近乎憐憫地望著他。
「我知你生來仙胎,嗅覺不如蛇那麼靈敏,但,總不至于什麼都聞不到吧。」
「要不,你再好好聞聞我和江離身上的味道呢?」
*·
一千八百年了,我從未在長寧臉上看到過如此難看的表情。
他臉色煞白,嘴唇顫抖,整個人搖搖欲墜。
「你!你和他——」
心中暢快,我唇角笑意更深。
「對啊,不是你說狐貍滋味兒甚好嗎?試過之后,我覺得你說得很對。」
「我現在實在離不開他。」
「所以,我們合離吧。」
10我想過長寧不會那麼容易同意。
畢竟一個皮糙肉厚,可以跟他并肩作戰,還能煉丹給他補充靈力的伴侶,整個仙界,他都找不出第二個。
但我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麼大。
他像個發怒的獅子,砸了殿內所有東西。
「不行!我不同意!」
「我們是被月老系了紅線的,只要我不點頭,你就永遠都沒辦法忘記我。」
「是嗎?」我的視線轉向角落里,從寒潭回來就一直昏迷不醒的紅狐貍,眼中浮現一絲冷意, 「就算丟掉她的命也在所不惜嗎?」
長寧看看紅芙又看看我,忽然睜大了眼睛。
「猜到了?」
我笑著湊近他,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憑她一個雜毛狐貍,也配吃我的丹藥!」
看著他驟然蒼白的臉色,我只覺可笑。
真以為我一個活了五千多年的上仙,能隨他們拿捏不成。
長寧的臉上有一瞬間的空白,不敢置信的看著我,「凝霜,你什麼時候變成了這樣?」
「是為了他嗎?」
他回過神,憤怒地指著江離「他一個毛兒都沒長齊的狐貍崽子,有什麼好?」
江離起身,神色比霜雪更冷。
「我們狐族一生只忠于自己的伴侶,從一而終,絕不變心。」
「你呢?凝霜陪你出生入死,結果你還找個雜毛狐貍來惡心她,五千多歲的老男人,媳婦兒不要你了,還只會在這里無能發瘋。」
這話太狠了。
差點把長寧氣吐血。
他胸膛上下起伏,神色癲狂 「我絕不合離,別想我會成全你們這對狗男女!」
江離眼里黑沉沉的,身上發出屬于狐族之王的威壓。
長寧是仙界戰神。
并不怕他。
兩人一個眼神對視,立刻纏斗在一起。
只是可憐了那只紅狐貍。
剛從掙扎著昏迷中醒來,一口氣沒喘上來,生生吐了一口血,又暈了過去。
而她的心上人卻連看她一眼都不曾。
11蓮池邊上。
鯉魚精擔心地在荷葉上蹦來蹦去。
「長寧上仙法力高強,你就這樣跑出來,不怕江離被他打出個好歹啊?」
「他活了幾千年了,什麼人不能打,他心里有數。」
我揪了一顆蓮蓬,剝了顆蓮子放進嘴里。
「再說了,江離剛得了千年靈氣,未必不是他的對手 。」
看著我沒心沒肺的樣子,鯉魚精憂愁地嘆了口氣。
「當初我說長寧上仙風流,你不聽,非要一頭扎進去,如今紅線一綁,只要他不同意,你就沒辦法脫身。」
「就是可憐了小江離,對你一片癡心。」
鯉魚精已經六萬多歲,因為懶于修煉,到現在還沒化形,平時最大的愛好就是打聽各種八卦,這四海八荒就沒有他不知道的事兒。
我往他嘴里塞了顆蓮子,堵住他的喋喋不休。
趁著四周無人,低聲問道:
「如果有個人雖然剛幾百歲,但是道行已有好幾千年,這樣取他心頭血應該傷害不大吧?」
他嘴里含著蓮子說不出話,急得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
等咽下去之后,指著我痛心疾首的怒吼:
「江離對你一片癡心,你竟然要取他的心頭血?」
我捂住他的嘴,把自己的打算告訴了他。
在一個池塘里待了三千多年,我算是他一手養大的,四海八荒,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他。
鯉魚精聽完后,恍若被九天神雷劈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萬萬年以來,你是第一個敢打這個主意的人,江離雖心思單純,但他的爹娘可不是吃素的,就是玉帝王母想合離,都不敢有這個想法。」
「要是狐族打上門,我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也救不了你。」
他苦著臉,悔不當初。
「我當初就不該告訴你這個方法。」
我不說話,只安靜地低頭剝著蓮子。
從小我就是這樣,做了決定的事情,任誰說也不改。
當初執意嫁給長寧是,如今也是。
鯉魚精深知我的性子,無奈地嘆了口氣。
「放心吧,別說你還用丹藥寒潭助他漲了幾千年道行,即便是他剛出生,取心頭血也死不了,他可是未來的狐族之王,沒你想的那麼脆弱。」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
「頂多就是受點兒罪。」
我放下心來,把剝好的一把蓮子全放進他嘴里,拍拍手起身要走。
鯉魚精一把拉住我,著急地把蓮子往下咽。
被噎得直翻白眼。
我趕緊捧著他灌了幾口水,他這才能開口說話。
「但是,這東西必須他自己心甘情愿取出來的才有用,他是單純,但他又不傻,萬一他不同意怎麼辦?」
我掏出一顆泛著金光的丹藥,湊到他的鼻尖。
「那恐怕由不得他。」
鯉魚精倒吸一口涼氣,驚恐地看著我。